星光酒吧的工作人員,不時地往酒吧木椅處瞅啊瞅,八卦的女人們都很好奇,明明就有老公孩子的阿熙怎么會在這里和一個陌生男子上演激情的吻戲。
這唱的是哪一出???
有人小聲嘀咕:“阿熙就是厲害,這把年紀就出軌了,長得帥的男人就是危險,阿熙這么老實愛家的人竟然也守不住防線?!?/p>
“別胡說?!?/p>
莫小茜聽到了女人們的小聲絮語,她沒有生氣,只是簡單地澄清:“你們誤會了,我沒有老公孩子。現(xiàn)在這個,才是我男朋友,也會是未來老公。”
“好了,不要在意。我們說我們的事情,尤其磊,你該告訴我為什么把假的骨灰盒給我了吧?”
言歸正傳,現(xiàn)在的莫小茜對待詆毀贊譽平靜穩(wěn)重,早就換了一副模樣,一種御姐的氣派讓尤其磊在心中默默贊賞。
“還記得,在我生日的時候,我讓你許三個愿望,哪三個,記得嗎?”
好幾年前的事情,莫小茜搖搖頭,然后靈感來襲似的:“我記得第三個,我說要我們永遠在一起?!?/p>
“你的第一個愿望,希望見到爸爸一面,當(dāng)時你說就算是墳?zāi)挂埠茫揖鸵恢痹趯ふ?,你爸爸出車禍時候的資料。事情沒有想象中那么圓滿,你爸爸的確就是死在車禍后的大火里了。我曾經(jīng)一直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也有很多事情是無能為力的。比如死亡,我無法阻止。所以,我自導(dǎo)自演了這一場戲,本來想就這么蒙混過去,那個木頭盒子里面是有香氣的花粉,都是我多此一舉,還特地挑了這么一個木頭盒子,結(jié)果被揭穿了。不過這樣也好啊,我本來就不是萬能的。”尤其磊說得有些感傷。
很久之前,莫小茜剛剛來到上海后的一兩年,他們相識,她曾經(jīng)拍著胸脯對他說:“萬能的Lowe,你真是我的好兄弟?!?/p>
“不?!蹦≤巛p啟紅唇,“你是萬能的?!?/p>
男人雙手交叉在一起,坐著等待聽莫小茜的下文。
“你在我的心中,已經(jīng)是萬能的了。初一的時候,遇見你,是老天對我最大的恩寵。你來到我身邊,我去上海的時候,那幾年你應(yīng)該是在國外,可你還是和我保持著聯(lián)系。我只是知道你的名字,尤其磊。你不需要為我做那么多,你并不虧欠我,反而是我虧欠你的太多。不管你是Zeus、Lowe還是尤其磊,我對你的愛已經(jīng)還不清我欠你的情。”
莫小茜沒有想要說完的打算,她幸福地看著眼前幸福點低的男人笑裂了嘴角:“不過,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來還?!?/p>
“傻瓜?!?/p>
不用還,因為你根本還不起。
愛情和親情、友情的共同之處在于,這些都是真摯的感情,是無私付出、不求回報的。這不是一場交易,這可能可以說是一場賭局,如果愛,就豁出去賭一把,用心陪伴,用力追求,用盡全力去愛去擁有。
謝謝你的回應(yīng),謝謝我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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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離開這里嗎?”莫小茜試探性的問,她知道這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看出來女人的猶豫,尤其磊體貼地說:“隨你喜歡,什么時候走,都可以,我愿意在這里陪你。”他在木椅上翹起了二郎腿,“云南多美啊,在這里結(jié)婚還能順便把蜜月給度了,一舉兩得。”
“對了,我想問,為什么你的手機號這些年沒有變過,今天早上我沒有想過會打通你手機。”
男人陽光地笑著,雖說膚色曬黑了,但還是皮膚依舊好得可以和女人們相媲美。他的板刷頭讓他的五官在光線下更加立體,他寵溺地撫上莫小茜的額前碎發(fā):“我一直在等你打給我,這些年,一直在?!?/p>
一直一直都在,找你,等你。
終于我把你找到了,求求你再也不要從我身邊逃走。
雖然這是好聽的情話,可以用來哄小女生,但是奔三中的莫小茜還是靦腆地低下了頭,她打開隨身攜帶的軍綠色雙肩包,拿出里面的一本雜志。
六月刊的,《旅客》。
莫小茜一邊翻開雜志尋找著某個專欄,一邊說著:“筆名用Lowe,是不是有點高調(diào)了啊。什么時候改行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呃……不是,你也不能告訴我,我聽不到。那,現(xiàn)在我知道了,大作家,新西蘭很美,和云南一樣,都有著遠離城市喧囂的寧靜。給我說說這些年都去了哪里好不好,可惜我不是你的忠實粉絲,只看到了這一本?!?/p>
“沒事啊,我送你。”他想說,他有好多好多本,堆在家里,還有好多讀者來信。
他曾經(jīng)一封一封地找,就是找不到莫小茜的來信,然后把雜亂的被拆封的信紙向上方一拋。
人和信紙,一同睡在淺色木地板上。
“我看到的,六月刊上,前文都是和景物、地域、文明有關(guān),結(jié)尾寫得好抒情哦。那些話,不會是對我說的吧。”其實心里有答案,只是還想再問,女人就是這么奇怪的生物。
“你猜?!蹦腥怂o賴ING。
“我不猜。”
我知道你不在這里,不在新西蘭,但你一定和我在同一片天空下,等我,找到你。(六月刊)
這里的薰衣草很美,走到那里都是陽光的香氣,讓我想到了法國的普羅旺斯。還有,這里有你,你和你的孩子都有薰衣草的氣息。但是我沒有,我從遙遠的地方趕來,卻被你拒之門外,我始終不屬于這里,正如你不屬于我。(七月刊)
還沒有出版的八月刊,許多Lowe的忠實粉絲在期待,還有,莫小茜。
當(dāng)然最期待的是,那個在寫字樓里暴躁地打著電話卻聯(lián)系不到Lowe的編輯:“可惡!催稿神馬的,說多了都是淚!??!Lowe,你最好這個月給我早點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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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莫小茜還沒有回家。她有打過電話回去,告訴阿和不用來接自己,自己和尤其磊在一起。
阿和總覺得潛臺詞就是,今天不會回家過夜……是這樣嗎?
他們在哪里,誰知道呢。五年的話,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說完的。他們有許多舊夢要重溫、許多發(fā)生的故事要對對方說。
——聯(lián)系到她了。
——她過得好嗎?
——不好,她沒有和之前的男友在一起。她又有過一次婚姻,然后離婚了。一年前,沒有孩子。
——……
——阿和,她在找星星。我告訴你地址,你會去看她嗎?
——會。
網(wǎng)聊才進行了一個開頭,就有一個女人按響了自家的門鈴。
——等下聊,我有客人。
其實,他打開門之前,有那么一剎那是多么希望在門外等著自己的,是曾經(jīng)的妻子。
“你好?!遍T外的女子瞥了一眼室內(nèi)的陳設(shè),“今天約好的,小茜在嗎?”
這時,阿和才想起來,還有這么一碼事。
和這個女孩子說好了在今天晚上安排她和小茜見面的。
“你好,隨便坐。今天出了點意外,阿熙還沒有回來?!?/p>
阿熙?是小茜嗎?李微在心中揣摩了幾秒鐘,想想除了小茜還會是誰呢。
“那我,可以在這里等她嗎?”李微環(huán)視了四周,家里的布置色彩明媚,有著說不清的溫馨氛圍。
茶幾上水晶瓶里插著一束金色小花,旁邊有簡單的相框,是莫小茜的照片。她看著仿佛看到了莫小茜,在對自己招手,她還是初中生的樣子,穿著校服。
眼前是一直在噩夢中出現(xiàn)的畫面。
李微怯怯地拿出一張十塊錢,塞給了莫小茜:“小茜,你幫我去買塊巧克力好不好?考試前我都要吃塊巧克力的,今天忘記帶了。”
莫小茜對她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恩,你等我。”
然后,她做了讓她后悔一生的事情。
這一天,莫小茜沒有回來。李微很晚的時候在阿和家打了地鋪,阿和抱著星星睡覺,枕頭底下露出照片的一角。是阿和的前妻,孩子肯定是又偷偷在看媽媽照片,自己進來的時候匆忙把照片藏在了枕頭底下。
“星星,乖,爸爸帶你回去找媽媽?!?/p>
兩個醒著的男人,不,確切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男孩子。各懷心事,慢慢進入不同的夢境中。
而那兩個女人,他們再一次錯過了。
天上的星星在嗟嘆,月亮擁抱著夜空訴說著自己的盈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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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夜,莫小茜在風(fēng)大的夜晚,任由男人牽著自己手:“尤其磊,我快要走不動了,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就快到了,你看?!彼钢谝鼓恢心:磺宓亟ㄖ?,“我要帶你去那里。”
很明顯感受到手上牽著的女人步伐放慢,尤其磊只好停下腳步。
“喂,上來吧?!?/p>
莫名其妙的莫小茜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要上到哪里去:“什么?”
星星和月亮在遙遠的天際看著這一對在云南久別重逢的戀人,它們看見,男人蹲下身子,說:“上來啊,快點。”
“哦……”
于是,接下來星星和月亮看到唯美畫面的就是,一個男人背著女人,女人手里拿著分量不重的軍綠色雙肩包。
“你這幾年是吃了增肥激素嗎?怎么這么重,我低估你的體重了,女人。”這個幸福點低的男人其實心里像吃了糖一樣甜,嘴上還假裝咬牙切齒地調(diào)侃莫小茜的體重。
“…………”
莫小茜伸出一只摟住尤其磊脖子的爪子,往自己臉上捏了一把:“真的有那么胖嗎?”然后她又往背著她的男人臉上捏了一把,“好吧,果然肉比你多一點點?!?/p>
“女人,你別亂動。爪子給我安分點。你這么重,我會背不動你的?!?/p>
其實,他總是在該浪漫的時候?qū)W不會表白。他想說的,和他嘴里真正說出來的,完全不匹配。
女人,想一直背著你這樣走到老,不管你變得多老多胖,我都愿意這樣背著你。怎么會背不動,我是你男人啊,這些年在外的旅行也讓自己變成強大。我可不是外強中干的小白臉,笨女人。
其實,這些他心里的話,那個叫做莫小茜的女人怎么會聽不到。
“到了,就是這里?!?/p>
放下背上的女人,他們一起站立在一座未完成的建筑大樓前面。
“帶我到這里來干嘛?你是想說,我已經(jīng)胖得能夠撞倒這個豆腐渣工程了?”莫小茜嘟著嘴,還真有親身上戰(zhàn)場就義,為國家打擊豆腐渣工程犧牲的勇氣。
揪住莫小茜的衣領(lǐng):“你給我安分一點,這當(dāng)然不是豆腐渣工程,這是一所即將建成的學(xué)校?!?/p>
“這……跟我們有關(guān)系嗎?”
“有,你的第二個愿望。給你五秒鐘,好好想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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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和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阿和要早起出門,李微只好帶著未完成的心愿離開了。
“昨天給你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希望下次小茜在家的時候,你能聯(lián)系我,我的手機號已經(jīng)寫給你了。”她鞠了一躬,“再見。”
阿和還沒來及說:不好意思的是我。阿熙有朋友來卻只能打地鋪,我這里小得連客臥都沒有。
莫小茜和李微,再次相見的時機,指日可待。
中午的時候,阿和回到家,對正在從冰箱中拿冰淇淋吃的星星說:“爸爸帶你回老家找媽媽好不好,他們都說媽媽可想星星了?!?/p>
小男孩發(fā)自本能地高興,但是他還是有點擔(dān)心地問:“那阿熙媽媽怎么辦?”
“阿熙,她會有很疼愛她的叔叔把她帶走。星星,對不起,其實爸爸一直在騙你,阿熙不是爸爸的新老婆。她只是爸爸的朋友,你不喜歡叫她媽媽可以改口叫阿姨,寶貝乖。”
“還是喜歡叫媽媽,我會想她的?!毙∧泻⑻蛑种械谋ち?,“爸爸,我知道你一直偷看媽媽照片,我說的不是阿熙媽媽哦?!?/p>
“小鬼,你什么時候看到的?!?/p>
“不告訴你?!?/p>
父子兩人同時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秘密,今天正式向?qū)Ψ綌偱?。這一段家庭幸福的假象落下來帷幕,他們又要回去了。治愈心靈傷痛的是時間,有些事情,讓時間來慢慢告訴你答案。
時間老人什么都知道,他總是不急不慢的樣子,不告訴你想要的答案。等到時間過去,時機成熟,他再笑著看著你,這時候,你曾經(jīng)迷惘時想要的答案已經(jīng)在自己心里。
莫小茜和尤其磊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公公真的曬屁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現(xiàn)在幾點,我要上班。”莫小茜從躺著的姿勢變成坐著。
“大清早的吵什么。”男人沙啞的嗓音從床的另一邊傳來。
轉(zhuǎn)身看到裸男,莫小茜嘴角抽筋了,再看自己,也是赤裸裸的樣子。
“求解釋,昨天晚上,我們是分床睡的吧,現(xiàn)在怎么會?”
“我怎么知道,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的。不信你自己看,你是不是在我的床上?”男人一副你自己吃我豆腐還賴我的鄙視眼神。
轉(zhuǎn)頭看著賓館標準間的另一張床,果然是昨天自己睡的沒錯。
這時候,她打算去星光,快點應(yīng)該遲到得不會那么久。
她喜歡自己的工作,不想沒事還要偷懶請假。
“尤其磊,乖乖在這里睡覺。我會回來找你的,現(xiàn)在我要去上班。”莫小茜跳下床,卻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是尤其磊。
他明明醒著還閉著眼睛,一副無辜受害者的樣子。
“記得吃早飯。本來想今天早起給去賓館食堂給你親手做的,可是我們昨天晚上……我實在爬不起來。”
他沒有說昨天晚上莫小茜對他做了什么,只是曖昧地用白色被子捂著自己的胸,再重申一遍:“記得要吃早飯?!?/p>
“恩?!迸诵腋5?,眼睛溢出了晶瑩的淚花。
是專屬于這個男人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