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澤乃是一片連綿千里的大湖澤,九條大江匯入其中,再經(jīng)過云夢澤注入東海。據(jù)說在近古時代,這里本無湖泊,九條大江并駕齊驅(qū),橫穿此地。大江帶來了豐饒物資,使得土壤富饒,物華天寶。
但是九條大江具是奔騰咆哮,水源旺盛,互相搶奪河道如家常便飯。
每次一條大江奪道,便會爆發(fā)大洪水,淹沒九條大江,水患無窮無盡,造成千里荒野。貪念富饒而生活在這里的祖輩,可謂是因河而生,也因河而死。一直到春秋戰(zhàn)國亂世,出了一位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干下了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被世代居住于云夢澤的百姓稱頌供奉。
因?qū)嵲谔鸪缢笫乐藵u漸給他冠上無數(shù)名號,譬如東華翁長、太陽真君、臨河仙人、洞天筆仙、太昊長生天等等,反而把他的本來姓名給遺忘了。大嚴王朝開國后,太祖皇帝前來云夢澤拜祭,加封為東華帝君,乃成為大嚴百姓拜祭名號。
傳說,東華帝君干的大事,就是畫了一幅畫。
這幅畫在他胸中起草了三十六年,而后四方采集料仔花去七十二年,接著動筆畫了八十一年,畫成之后引來三災大劫,被雷火煅燒、罡風摩擦、弱水浸泡足足四十九天。
當雷火、罡風、弱水消退之后,天地驚動,鳥獸臣服、魚蝦跳躍、萬民朝拜,種種異象不可言喻。
此畫名曰山河社稷圖,據(jù)說這是一幅神作!
唯有筆仙才能書就的神作!
東華帝君也成為了近古時期,唯一有真實記載的絕代筆仙。但凡成為筆仙,皆是代表修為到了頂頭,與天地合道,與星辰同壽,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渺渺茫茫,從此仙人永隔。
東華帝君離開這方世界,與天地合道之前,便是用這幅山河社稷圖,鎮(zhèn)壓在九條大江并行之處。當是時,天崩地裂,江水倒流,山巒傾倒,雷鳴電閃足足有月余。一個月后,被東華帝君遷出的百姓返回,但見九條大江已經(jīng)不見,面前只有深深淺淺湖泊草地連成片。
處處煙霧裊繞,處處飛鳥游魚,處處姹紫嫣紅。
如云霧中的仙人國度,仿佛身臨夢境。
于是,此地便被稱為云夢澤。
因為湖泊具是相連,蓄水能力大大加強,注入云夢澤的九條大江,再也沒能興風作浪,終成為魚米之鄉(xiāng)。
如今的云夢澤,向東接東夷國度,向西連中土大嚴王朝,西南毗鄰鬼方國,東南不遠處則是百越之地,不同部落族群,都依靠著云夢澤繁衍生息。只是黃龍三年開始,到如今黃龍六年,大旱了三年。
這三年來,云夢澤的物產(chǎn)已經(jīng)不足以養(yǎng)活龐大的人口,于是有人餓死村口,有人落草為寇,有人背井離鄉(xiāng)。圍繞云夢澤周圍的諸方部落,互相劫掠更是習以為常。
云夢澤再不復當年的魚米之鄉(xiāng)。
……
蘇燦望著眼前坑坑洼洼的石子路,心情格外的沉重。
野獸不會無端破壞道路,官府的人也不會破壞道路,村民們就更不會了。只有附近的落草強人,才會肆無忌憚的毀壞道路。
一想到昨天小村十幾戶人家被屠殺,蘇燦就知道,肯定有一伙強人,經(jīng)過了這附近。
不過令蘇燦奇怪的是,這伙強人雖然殺了人,還凌辱了阿雅,卻沒有搜走村民的錢袋,連阿大都能找出來,強人沒可能找不到。
“或許,是一伙以殺人為樂的窮兇極惡之徒,我得加倍小心,一旦有動靜,立刻躲起來。”
但是還沒等蘇燦收拾心情,重新上路,遠遠的石子路上,就有灰塵揚起,似乎是一隊兵馬疾馳而來。
“躲起來!”蘇燦一拉阿大,就向道路旁的小樹林中跑去。
這樣的動作,阿大已經(jīng)習慣了,一聲不吭的跟著蘇燦跑,找到一處低洼的地方,兩個人立刻爬了下來。
咚咚咚!
這是一隊騎兵,騎的都是裹了鐵甲的戰(zhàn)馬,約莫三十騎左右。瞬息就奔到了坑洼之處,為首的一員玄青色盔甲的騎士,勒馬懸停,同時揚起了手。后面的騎士,頓時紛紛勒馬停下。為首的騎士,跳下戰(zhàn)馬,直接在一個坑洼中抓了一把泥土。
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沉聲道:“有圖靈氣息,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我們來遲了!”
這時從后面又緩緩走來一騎人馬,馬上的騎士沒有穿盔甲,而是一襲皂白色長衫,手中一柄折扇,輕輕的揮走身邊的灰塵。此人面白唇紅,細皮嫩肉,似乎是個書生。
書生也不下馬,直接驅(qū)馬走到為首騎士面前,用很溫和的聲音詢問:“朗將軍,可判斷出是什么人,在此劫道?”
“從泥土中殘留的圖靈氣息來看,對方顯然是隱瞞了身份,這些氣息,中正祥和,沒有絲毫暴虐,顯然有人戰(zhàn)后打掃過了。能有時間打掃戰(zhàn)場,看來,吳熾虎已經(jīng)落入對方手中,方能從容退去,我也推斷不出是什么人做的。”被稱為朗將軍的騎士,冷靜的分析。
書生將折扇合上,輕聲說:“既然沒線索,那就繼續(xù)前進吧,中午之前,一定要趕到寧家堡。”
“得令,全員上馬,開拔!”朗將軍大喊。
“報!”一名騎士忽然出聲打斷朗將軍的話。
朗將軍眉頭一皺:“說!”
“將軍,此處有新的腳印,離開不足一刻鐘,向樹林方向延伸過去!”騎士指著地上一點也不明顯的腳印,說。
但是朗將軍目力過人,頓時眼神一凝,沖著小樹林大吼:“何方鼠輩,還不現(xiàn)身!”
這聲音中氣十足,似乎能夠在空氣中劇烈震顫。
躲在洼地的蘇燦,只覺被這朗將軍一吼,本就有些松動的魂魄,又要離體出竅一般,眼前霎時間黑暗。
心中駭然!
阿大也止不住打顫,張嘴就要嗚咽出聲音,蘇燦昏沉之間,心有所感,直接伸手捂住了阿大的嘴巴。
好一會,眼前才重見光明,透過雜草,看到遠處石子路邊,一隊騎士并沒有進入林子。
“還好,他們只是疑惑,并不確定!”
朗將軍喊完之后,見樹林中并無動靜,挑了一下眉頭:“人應該早跑了,上馬,開拔!”
霎時間,一隊騎兵走的干干凈凈。
蘇燦這才長長松了口氣,心神放松,頓覺渾身都汗透了。剛才那個朗將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吼聲竟然有如此威力,讓他后怕不已。不過他并沒有立刻走出去,而是繼續(xù)躲避。
“剛才,似乎是官兵?”一邊等待,蘇燦一邊回想。
那隊騎兵穿的是大嚴軍中的制式盔甲,應該是官兵。不過即便如此,蘇燦依然不敢露面。
一來,官兵也有可能是假的,朝廷幾次來云夢澤清剿強盜匪眾,滅之不凈,反而折損許多人馬,不少制式盔甲落入強人之手。二來,就算是官兵,也逃不過貪之一字,此地荒郊野外,蘇燦懷揣著《筆陣圖》,得小心為上。
約莫等了一刻鐘,蘇燦才小心翼翼起身,接著又想到什么,縮了回去。
從懷中摸出《筆陣圖》,在籮筐的底部摸索一陣,扣出一條小縫,將薄薄的《筆陣圖》對折一下,塞了進去。籮筐底部因為要承重,使用了三層藤條編織,藏下一本小冊子,絲毫不見異樣,把小縫抹平,饒是蘇燦自己也都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痕跡。
做完這些,才帶著阿大走出樹林。
迎著陽光,繼續(xù)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