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榮大廈出來已經(jīng)是中午,正是太陽暴曬的時候。
三個人去肯德基里點了幾個套餐,落座后吹著冷氣才覺得渾身舒爽。連遭了兩番打擊,韓露露的勁頭也不如剛出來時那么大了,小口小口地吸著九珍果汁,連吃個包都懶得張嘴。夏寶卻餓得跟剛從監(jiān)獄里逃出來似的,抱著個漢堡死啃,還吞下了一大包薯條。
沒說的,吃完后還得再上路,她可不是閑得慌,也不是天生的圣女,這么大熱的天誰不想在家里呆著上網(wǎng)看電視?可既然出來了總得有結(jié)果不是?于是接著一人打包了一杯飲料,叫了車又趕往下家。
毫無意外的是,接下來三家商行好像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似的無一例外表示絕對賣不到二十萬,更氣人的是還有人斷定只能賣到十萬塊的,跑了一整天本來就心煩意躁,聽到這話夏寶二話不說就拉著劉五嬸和韓露露出了門。從最后一家出來的時侯剛剛好五點鐘,三個人已經(jīng)是筋疲力盡再打不起精神折騰。
“看來還是那個陳致美說話靠譜,回頭我再打電話給他。”
等車的當口劉五嬸揚著手掌當扇子使,嘆了口氣這么說。
夏寶也無話可說了,今天跑過的五家古董行是全市排得上號的幾家名店,再找下去也不見得能有突破性的結(jié)果。既然連韓露露也認為陳致美提出的價格比較公道,那她也沒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回家的車上劉五嬸就打了電話給陳致美,夏寶在后面聽見,大概約著是明天晚上過來拿貨。
韓露露也跟著回了夏家,在老院的時候經(jīng)常她就經(jīng)常留在夏家過夜,兩個人無論上學放學還是活動什么的,總是秤不離砣砣不離秤的呆在一塊兒,就連有時候夏寶不得不出城參加比賽啊什么的時候,她也哭著鬧著要跟著一塊兒去,所以韓爸韓媽只要知道她在夏家這邊,就什么心都放下了。
當天晚上夏奶奶瞧著兩人哼哼嘰嘰不肯動彈的模樣,忍不住拿雪耳蓮子煲了些糖水,冰好了送到兩位“大爺”跟前,兩個人稀溜溜享用完畢,這才抱著枕頭美美睡了一覺。
劉家的古董已經(jīng)沒夏寶什么事兒,所以第二天一早,還按原計劃行事,騎著小綿羊去郊外爬山。
山上游人也多,但比起市區(qū)還是少了不少。坐在小店門前大樹下吃豆腐花的時候,夏寶接到了秦子強的電話。
“小寶,為什么爽我的約?”
夏寶無名火起:“你以為你誰啊?說要分手就分手,你說要見我我就給你見?你當我是酒店服務生啊!”
“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跟你無話可說!”吼完之后夏寶啪地合了電話。抬頭一看對面,韓露露一反八卦習性地看也不看這邊,拿著個相機裝模作樣對著旁邊嚶呀學語的小女孩猛拍照。她頓時氣得撿了顆松果直直撲了過去,掐著她的脖子吼:“干嘛把我的電話告訴他?”
韓露露抬手做投降狀:“——我覺得你們的恩怨總該有個了結(jié),所以就給他了啊!”
夏寶咬牙切齒將她按趴在桌面上:“你這個叛徒!我詛咒三年之內(nèi)你遇上的美男都是個受!”
“你太狠了!”韓露露含恨捶桌。
下山之后夏寶騎著小綿羊把韓露露送到韓家所在的小區(qū)之后才回家,半跑上順便買了菜。
回到院門口時正好遇見剛下班的李醇。這小子頭頂上的刺猥毛拿啫喱打得根根豎起,簡直連大東風的輪胎都能扎破,口里吹著LADYGAGA的曲子,得瑟得那個勁兒就跟連娶了十個漂亮老婆的土財主似的。
看到夏寶他破天荒開口打了聲招呼:“美國著名歌星李維斯下周要在體育中心開巡回個唱,現(xiàn)在票都賣瘋了,你有沒有想過要去現(xiàn)場感受下呀?”還不等夏寶回答,他立即又嗤道:“猜你肯定沒想過!現(xiàn)在不光是票價達到了一千五一張,而且聽說門票早就被人訂完了,可見有錢也未必買得到啊!像你這樣的小丫頭還是在家聽聽周杰倫蔡依琳什么的得了!”
夏寶被他氣得噎住,可找不到理由反駁,只得眼睜睜看著他當著自己面把大門給拍上。
有錢了不起!一千五一張的門票了不起!狗眼看人低!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鎖了車,拿著頭盔從東邊廊子回屋的時候,不由得望了望劉家大門。這會兒大門還鎖得嚴嚴實實,窗簾也拉得密不透風,看來劉五嬸人還沒有回來。
林家請了不只一個傭人,五嬸在他們家做的是廚傭,跟她輪班的還有另一位阿姨。她已經(jīng)在在那里做了五年,是不必天天住在那里的,而且月薪有四千,一個月還有兩天休息,這種待遇,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了。
這些話都是昨天中午在肯德基用餐的時候五嬸自己說的。林家的生意涉及房地產(chǎn)、商鋪、酒店業(yè)等多個領域,若要論錢,用劉五嬸的話說,那是十個人十輩子撂起來花都花不完的。
林家人口不多,主人兩夫婦,一個雙腿不便的老夫人,一個正在讀大學的少爺,家庭簡單,可是生活極其講究。林家老夫人年輕時是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早早地就出國留過洋,現(xiàn)在還保持著天天化淡妝,餐餐拿刀叉吃西餐的習慣。林家夫婦在家的時間不多,可是一旦在家,男主人早起要看報,餐前要喝開胃酒,女主人睡前要泡牛奶浴,醒來之前房間里一定要有最新鮮的玫瑰花。
相比之下,最不講究的要數(shù)那位小少爺,無論中餐西餐,廚房做什么他吃什么,睡覺時間跟起床時間一樣毫無規(guī)律。可即使再不講究,他那占地五十平方的衣帽間里的衣服也是穿一季就要換的,房間里的地毯每周都是要清洗一次的,還有整個屬于他的足有四百多方的套間里,聽說光音像室那套影音設備就花了三百多萬,而占據(jù)了整個一面墻的CD架上,全都是來自世界各國的限量版發(fā)燒碟。
“總而言之,林家就是有錢!有派!真正的豪門!”
劉五嬸在說到這個的時候,眉目里呈現(xiàn)著一種近乎崇拜而為之傾倒的光芒,平時在夏寶面前擺出的那些“想當年”,在這個時候已完全不見蹤影。
而對于過慣了平凡日子的夏寶來說,劉五嬸所描述的“有錢有派”反而不如談及誰家又換了輛新車,或者誰誰誰又換上了時裝發(fā)布會上的最新春裝來得更為形象和寫實。林家那樣的大富大貴離她的生活實在太遙遠,太遙遠的誘惑通常也就達不成誘惑了。
也許她會羨慕一下她的同事新買的寶姿連衣裙,但她很難對這種完全陌生的生活表示出強烈的欲望。所以李醇的戲謔,也還稱不上具有什么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