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你回來了?”轉身的時候劉五嬸一眼見到呆在門外的夏寶,當即便目露喜色招呼道。
這完全出乎夏寶的意料,雖然她已經硬著頭皮要跟她提這個醒了,可滿以為還要敲敲她們家的大門以便做個緩沖,突然間就這么面對面,而且對方看上去還很驚喜——好吧,她知道自己人緣還算好,但僅限于本院以外的地方,什么時候她居然這么受歡迎了?老死不相往來的鄰居在“驚喜”地等待她的出現,這也讓人意外了吧!
“小夏,小韓,快進來坐!”
夏寶與同樣發著怔的韓露露對視了一眼,均表示受寵若驚地進了屋。劉五嬸忙不迭地拿來了統一奶茶,還不等兩人擰開蓋子便把大門一關,然后神秘兮兮地湊到二人跟前壓低了聲音道:“你們知道今天誰來找過我嗎?”
夏寶看著她跟個變了身的黑山老妖似的,便忍不住往沙發里縮了縮:“茅山道士?”
劉五嬸一擰眉:“不是!”
夏寶一想:“那是公安局的?”
“公安局的來找我干什么?!”劉五嬸沒了猜迷的耐性,一屁股在對面坐下,兩眼發亮地說:“是個來買青花瓷的!他在電視上看到我那只罐子,聽說我二十萬賣了出去后,他當場表示可以出三十萬買下它!”
“……”
夏寶張大嘴巴無法動彈,正喝著奶茶的韓露露則被嗆了一大口。
“可惜啊!我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氣呢?早知道再拖幾天多好啊!”劉五嬸悔得只差沒撞墻。“三十萬!三十萬啊!整整多出十萬塊!小夏,你說我還沒有可能把那罐子拿回來?”她伸手緊抓住夏寶手臂,直把她那小胳膊給掐起幾道青白的痕。
夏寶咽了咽口水,喃喃說:“五嬸兒,簽了合同的買賣,是不可以隨便更改的,否則要承擔法律責任。”
“唉!”
劉五嬸沮喪地一撐腦袋,立即沒有剛才的興奮勁兒。“不過,”夏寶頓了頓,又繼續道:“我要是告訴你,你那罐子根本不止二十,也不止三十萬,而是有可能賣到上百萬的高價……你會怎樣?”
“什么?!”
劉五嬸騰地站起來:“上百萬?這是真的?!”
夏寶看了看韓露露,遺憾地扭了頭過來:“是真的。如果上面沒有那么些黑點兒的話。”
劉五嬸坐回原地,不滿地瞪了她兩眼:“這不是廢話嗎?”
夏寶拿著奶茶瓶子在手里轉了兩圈,想了想,清了清嗓子道:“五嬸,那天陳致美在的時候,我記得你也很意外罐子上居然會有那么多黑點子,所以我想請問你,在這之前,包括去電視臺那回,你發現上面有那么些黑點子嗎?”
劉五嬸略一思索,“沒有啊!去電視臺的時候那罐子光鮮得不得了!”
夏寶再次轉頭看了看韓露露,互換了個眼神后,兩人望向對面:“五嬸!”夏寶咽了咽口水:“那么如果我說,你那罐子上的黑點十有八九是被人做了手腳弄上去的,目的就是要以低價將它騙走,你——”
“被騙了?怎么騙的?”劉五嬸再度站起,而且這次幅度明顯比剛才要大。
夏寶也顫巍巍站起,“那個,我是說,你的罐子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套,用低價騙走了。本來那上面根本沒有什么黑點兒,也不是什么次品,而是真正上好的珍品。”見劉五嬸仍然將信將疑,夏寶便干脆將韓爺爺所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我們就是因為覺得事態重大,所以才趕回來告訴你的。——哎!五嬸!五嬸?”
夏寶話還沒落音,劉五嬸已經瞪大眼跌坐在沙發上。兩人忙不迭地左右包抄過去將她扶起:“您沒事兒吧?”
“小夏!”劉五嬸緩過這口勁,抓住她胳膊:“你是說,陳秀芳跟陳致美兩姐弟合伙把我騙了?他們倆姐弟居然把我給騙了?!”
劉五嬸的聲音有些凄厲,夏寶聽著也難受,于是勸道:“現在也沒有十足證據,還不好說。不過看情況是這么回事兒。您想啊,那天陳致美給的經紀人名單全都是他的熟人,這當中難道不可能有假嗎?還有就算他們說的是真的,為既然這個罐子行價只能賣到十五萬,為什么他又那么著急要買下來?而且還以高出五萬的價格買走,這不是很讓人不解的嗎?”
劉五嬸怔怔聽完,忽而就哭罵起來:“這個混帳東西!竟然連老娘的東西都敢騙!我,我,我要去找陳秀芳!他們合起伙來騙我!我要去報案!”
說著她就騰地站起往門外沖。好在門是關著的,這時候夏寶立即上前把她攔腰抱住了:“五嬸!嬸子!你先別激動!這個事無根無據的還只是猜測,你這一鬧不是去白討不自在嘛!”
“那你說怎么辦?!”劉五嬸沖她一喊:“那東西可是我留著給劉順娶媳婦的!就讓他們白白騙走!我能甘心嘛我!”
韓露露忙說:“嬸子,陳致美要真是騙子,這事兒也不是完全沒轍啊,咱們只要抓到了他的把柄,到時把他往派出所一送,不就什么都回來了嘛!公安局最近正在嚴查詐騙古董的案件,不愁拿不回來的!”
一聽這話劉五嬸才稍微靜下來,夏寶見狀忙讓韓露露倒了杯水給她。“五嬸,我們來跟你說這事兒不就是來跟你商量著怎么辦么,你怎么自己倒先亂掉陣腳了?”夏寶扶著她在沙發上坐定,“你看,毀約退錢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合同上已經寫得清清楚楚,違約的話需賠雙倍違約金。那么首先我們得想辦法弄清楚這個瓶子是不是真的是次品,還是說是被陳致美做了手腳,如果是的話,我們再商量下一步。”
劉五嬸擦了把眼淚:“現在東西在人家手里,還能怎么查?”
韓露露道:“你們家劉順不是道上混的嗎?讓他帶幾個兄弟去!保準——唔唔!”
話還沒說完她嘴巴就被夏寶給捂住。“你作死呢!”夏寶抽她肩膀:“說這些你是成心給我添亂吧?”
然而劉五嬸恍然大悟負氣說道:“我看行!就讓我們家順子去!要弄就把它弄個水落石出!”
夏寶嚇了大跳,趕緊說:“嬸子,你還想娶兒媳婦不想?就劉順那臭脾氣,你是非得看他拖刀子跑去把陳致美給捅了你才樂意?還是非得讓他進監獄里蹲上半輩子你才甘心?”
劉五嬸怔住,半刻后垂了肩膀,又拍著沙發扶手哇哇嚎哭起來:“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喲!嫁個老公半路尋了死,生個兒子又是個不著調的貨!老天爺呀!我這究竟是欠了誰的呀!你倒是給我個活路喲!嗚嗚——”
她哭得傷心,夏寶聽著也揪心。想她人雖然小家子氣了點,但寡婦家的日子過得本來就苦,而且在沒再嫁的情況下還要操心劉順這個貨,想想這么多年也真是難為了她。
呆坐了一陣,韓露露悄悄扯她袖子,她回了個眼神過去,嘆了口氣,便就橫橫心站了起來。到了劉五嬸身邊坐下,遞了水給她:“嬸子,怎么說我也是院長,雖然沒什么大用處,但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這趟差事我就想辦法給你去辦了。你先說說那罐子上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到時我也好分辯。”
劉五嬸當即止了眼淚:“有!有!在罐口里邊往下三公分的地方有三道并排的短痕,大概一節手指這么長,是凸出來的!因為瓶口小,我也是無意中才發現了它!另外圖案上畫的是江南煙雨,湖面上共有兩只船,下面的那條小船偏蛋青色,形狀有點像檳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