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露露拖著她到了半坡,在人流稍多的地方找了個石凳坐下,然后東張西望瞧著周圍。夏寶道:“怎么回事?你發現什么了?”她手指豎在嘴上“噓”了聲,直到確定沒有人跟過來才說道:“我發現有人監視我們?!毕膶毭碱^一皺,也跟著看了兩圈,“不可能吧?誰會干這種事兒?”
韓露露托著下巴做沉思狀,說:“我覺得是季先生的人?!?/p>
夏寶這就有點不信了,“你當是拍諜戰片呢,他季先生不過是個商人而已,有本事搞這些名堂嘛!”
韓露露咂嘴道:“不信就算了!”夏寶也揚了手掌懶得理她??戳丝刺栐絹碓酵鲁粒阌滞浦f道:“現在都四點了,我們下去找點吃的,然后坐電瓶車去跟劉順他們會合吧?!?/p>
兩人起身下了坡,果然才走了幾十步就見行人漸漸增多,而兩旁商鋪都很繁榮,市集便利部郵局銀行和洗衣店什么的應有盡有,顯見得是這片的商業中心。但是比起山下城里的景象來還是人少了不少,街上人最多的地方就是水果吧和咖啡廳等地方,夏寶挑了間露天的水果吧坐下,在陽傘下點了兩份提拉米蘇和果汁。
“小姐,要木梳嗎?貨真價實的紫檀木梳,現在促銷期,每把只售二十元。”
才喝了兩口,一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笑微微地提了個古色古香的竹筐到了跟前,他手里拿著把雕飾精美的小木梳,眼睛望向端著西柚汁的夏寶,手腕上的竹筐里還有好些諸如菱花鏡胭脂盒一類的東西。夏寶正在想心思,遂搖頭說:“不需要?!?/p>
韓露露卻端著椅子湊過來:“我看看!”
男人頓即殷勤地繞過來,彎腰將里面的物品挑了幾樣擺在她們桌上。韓露露拿起那把木梳,看著看著就贊嘆起來:“真漂亮!真的是紫檀木的嗎?”男人點頭:“絕對的紫檀木。我不是走販,我們是有門店的,就在對面。您知道的,這里的住戶都是眼光奇高的人,假冒偽劣的商品在這里絕對不能生存。”
說完他指著街對面一家裝修得十分精致古典的店鋪,“喏,那就是我們的店。我們店專做仿古的首飾和胭脂花粉,深受有品味的時尚女性們喜愛,店里還有好多飾品,我看二位小姐氣質這么好,若是有興趣,不如移步過去瞧瞧?!?/p>
韓露露是網絡小說的忠實追隨者,看多了那些古代閨秀珠環翠繞的描寫,對這些東西便有些動心,于是轉向夏寶:“反正還有時間,要不要去看看?”
夏寶往街對面瞄了眼,那店應是新開的,就兩間門面那么大,大玻璃門的櫥窗,里面卻看不見什么。但是眼下是出來辦事不是逛街,便斜眼說:“現在都快四點半了,趕緊把蛋糕吃,吃完快去集合?!?/p>
韓露露搖著她胳膊:“去嘛去嘛!就去看看嘛!人家最喜歡這些東西了!”
那男人也在旁邊道:“是啊,就在對面。不瞞二位,我們這店在本城可是頭一家,因為新開店所以才促銷,過些時候再來可沒這么好的優費了!”
“是啊是?。≡蹅內グ?!”
夏寶拗不過他們,三下兩下把吃的吞了下肚,然后被韓露露喜巴巴的拖著到了對面。
因是夏天,間間店里都開著空調,那門都是關著的,然而到了店前夏寶便聞見股淡淡的香氣從玻璃門縫里飄出來,有點像百合,又有點像檀香,又有點像清晨山林里各林林木之香,總之清清幽幽十分好聞。男人讓了她們進內之后,迎面便是道簾櫳,像電視劇里大戶人家過堂里的模樣,當然式樣簡單得多,簾子卻是上好的紅色線簾,很有些意味。
店堂四壁果然擺著好多件菱鏡妝奩胭脂水粉,間或還有些古色古香的花瓶陳列其中,而左邊簾櫳下有個靠墻的花架,上面擺的不是花也不是草,而是個小巧精致的鼎爐,中有青煙裊裊繞繞,剛才在門口聞到的那股香居然就是從這里飄出來的。
“這是龍涎香的味道,古代宮廷和貴族所用之物。”
身后忽然傳來聲儒雅沉穩的男聲,夏寶回了頭,韓露露正在不遠處挑選飾品,而面前不知幾時站了個摸不準確切年齡的中年男人,他穿著身黑白香云紗的唐裝,外衫是敞著的,胸上掛著塊懷表,銀鏈子從鈕扣一直牽到內袋。眉目清秀而且目光如炬,鼻梁上架著副細框的金絲眼鏡,清冷的眼梢下卻又帶著微微帶著抹上揚之意,使之于清冷之中又多了兩分清風淡月般的平和舒暢。
這樣的人物不免讓人側目,夏寶打量了幾眼后和氣的點了點頭:“原來這就是龍涎香,果然名不虛傳,受教了?!?/p>
男人眉角笑意加深了些許,“這么說你也聽說過?”
這不是小瞧人嘛?夏寶便有點不太服氣,“我雖沒有見過,但聽還聽說過的。它別名叫做灰琥珀,是抹香鯨身上的一種產物,古代王廷貴族們最愛拿它來裝逼。”說完她有意無意往他身上掃了掃,言下之意閣下也跟裝逼的王廷貴族們有得一比。
男人居然好脾氣地笑了笑,踱到面前揭開爐蓋揮了揮煙霧,又將蓋子蓋上。
“你不像是住在霞光山的人,是來找人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也沒看夏寶,而是很專心似的從旁邊柜筒里拿了個小盒子打開,然后拿了個小鑷子從中夾了一小塊微黃色的香料放進爐內。
夏寶遲疑了一下點頭,“先生怎么知道?”
“住在霞光山的人,身上都有股類似野孔雀一樣的味道,你身上沒有?!?/p>
“野孔雀?”夏寶蹙了眉,打量了他兩眼之后說:“你是指‘傲慢’?”
他又笑了笑,把鑷子放回原處,依然沒有看她。放進的香料在一經燃燒,漸漸散發出比剛才更為強韌的細煙來。
“先生這話也不盡然吧?”夏寶揚了揚下巴,“依先生的話來說,豈不是先生身上也有野孔雀的味道?”
男人抬了頭,“你覺得呢?”
她故意撇開臉,“不好說?!?/p>
男人呵呵一笑,背手走到貨架前,拿了上頭一把小折扇把玩起來。
夏寶想了想道:“您是這里的老板?”
他攤開折扇,“算是吧。”
夏寶點頭:“果然。卻不知怎么稱呼?”
這男人搖著折扇轉過身來,臉上仍然帶著那抹淡月般的淺笑:“鄙姓季,禾子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