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十分鐘的時間，那就聊一聊吧。

萏鳶微微仰起臉，這叫何慕緣的女人比萏鳶高上半個頭，如果還是在以前的話，應該換成何慕緣對萏鳶抬頭才對。直視著女人的眼睛，這是表示自己誠意的方式，同時對于萏鳶來說，眼睛這個心靈的窗口，能讓她最準確的了解到對方的思想。

“好吧。”萏鳶淡淡的說，站到了何慕緣身邊，禮貌的擠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您有什么事找我呢？”

“什么事？”何慕緣歪了歪腦袋，她好像連自己為什么找萏鳶都不知道的樣子。很快，她又笑了，這個女人似乎很喜歡笑，笑起來的時候如陽光一樣溫暖：“只是想要了解你而已，畢竟以后我們要合作，沒有互相了解對方怎么可以呢？”

“小萏鳶可以介紹一下自己的一切嗎？包括NIP能力，性格，才能什么的，當然，作為回報，我也會告訴你我的那些信息唷，可以是體重三圍一類的奇怪數據。”何慕緣笑著說，那明媚的笑容讓人無法拒絕她的請求。因為經過所謂培訓，所以萏鳶已經把程志幫她編造的身份背得一清二楚。

——不過……為什么要在我的名字面前加一個“小”字？

萏鳶很在意那個字眼。因為她會覺得在何慕緣面前像個小孩，這會使她的自尊心受到打擊。

“當然可以。”萏鳶淡漠的說，并轉過頭面無表情的對上何慕緣的眸子：“還有，我不小了。能不要在我的名字面前加其他奇怪的字嗎？”

“啊拉，看起來就是比我小就是了，雖然問女生年齡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但如果萏鳶的實際年齡比我大的話，我可以撤銷那個稱呼喲。”女人沒心沒肺的笑著，但那親和的笑容讓人無法對她生氣。

“……”萏鳶立刻就被咽住了，在程志給她的寫的檔案里，她是2062年二月出生，也就是說她的年齡是16歲。如果有可能的話，萏鳶會報自己的真實出生年份，但是萏鳶還是按下了那口惡氣，平整心態道：“16……”

“那不就是了？姐姐的年齡是你的四倍，64了喲，所以叫你小萏鳶完全沒問題”何慕緣擺出勝利者的笑容說：“不過反過來就不成立了，小萏鳶不準叫我奶奶，只能叫姐姐。”

——怎么這么快就扯上姐妹關系了，又是一個自來熟嗎？

萏鳶完全無力應對何慕緣的調侃，只能微微臉紅著尷尬的一言不發，何慕緣滿意的看著萏鳶的表現，全當萏鳶默認了。于是她又問了：“吶，年齡的事情再糾纏下去就太失禮了。”

“所以我們還是說些別的事情吧。”何慕緣依舊笑著，成熟的面容致以人溫和親近之感，但萏鳶此刻覺得何慕緣認真了起來：“能和我說說你為什么要在未羽團嗎？以前我也來過這里幾次，但是都沒有見到你，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我不可能不知道。”

何慕緣的第一個問題就把萏鳶問住了。為什么會在未羽團？這個問題連萏鳶自己都不知道。去尋找風信？好吧，這確實是萏鳶呆在這里并且為未羽團做事的意義，但一想到風信，心情就會低落下來。

——風信……

“為了找一個人。”沉默了好長時間，萏鳶才小聲的說。她的難過觸動了地下走道的氣息，整個空間都難過了起來。何慕緣一陣驚訝，嘴唇微張，似乎想要追問，但她不是茹莽的人，她知道自己戳中了萏鳶的難過之處，就沒有再問下去了。

她呵呵的說：“原來是這樣，好浪漫的想法呢。而姐姐我呢，只是幫一個人完成愿望而已。所以，我覺得我的工作很幸福呢。”

這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悲哀的話語，從何慕緣嘴里說出來卻是一種溫暖的幸福。

“幫一個人實現愿望不是很好嗎？而且那個愿望一直在實現，所以一直很幸福。”何慕緣微笑著看著天花板，目光漸漸深邃，慢慢的說：“只是……我大概要到幸福的頂點了吧，時間不多了，不過這樣很好，好期待……”

——時間不多了？快要到幸福頂點了？這是怎么回事？

萏鳶一陣驚訝，何慕緣的話讓她好一陣迷茫。她猜不出何慕緣為什么會感到幸福，難道整天在前線沖殺會感到幸福嗎？她的幸福究竟在哪里？帶著疑惑，萏鳶問道：“為什么會感到幸福？您的那個幸福的頂點……又是什么？”

“不是戰斗喲。”何慕緣笑著。

“那是什么……”

“都不告訴你。”沒想到看上去成熟的何慕緣也會有這樣調皮的一面。何慕緣頑皮的笑著說：“等你成功進入到CPE高層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吧！作為一個秘密……算是一個約定，怎么樣？”

何慕緣眨起一只眼睛，嘿嘿的笑著說：“算是給小萏鳶努力的動力，怎么樣？”

“……”萏鳶承認自己的胃口被何慕緣吊了起來，就算自己很不服氣。她覺得自己被耍了，想要反駁，但仔細想想又會發現何慕緣根本就沒有對自己解釋的義務。而且也許那種幸福，只是何慕緣一個人孤單的秘密呢？

“嘛，小萏鳶生氣起來比一直面無表情的樣子好看多了。”何慕緣突然微微彎下了腰，讓雙眼與萏鳶的目光平行，又是一陣充滿陽光的溫和微笑：“以后不要板著臉，容易面癱的！笑一笑，這樣才會開心。”

說完，居然伸出手想拉扯萏鳶的臉蛋，只是少女無情的拍開了。

——難道何慕緣真的是一個自來熟嗎？真可怕！

萏鳶不知道應該如何吐槽何慕緣的話，那個女人越來越可怕了。她把頭轉向一邊，淡淡說：“我會努力的，只是我知道我的笑容，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而已。”

——沒錯，這個身體時常笑的話，會引來太多人！

“這樣啊……”何慕緣略微失望的直起了身體，她認同萏鳶的話，美麗有時候也是一種罪。于是她很快就轉移話題：“那么，就不說這件事了吧。能說說小萏鳶你的NIP能力嗎？程志說是能讓人擁有NIP第四階梯的能力，聽起來很厲害呢。”

“恩。”萏鳶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不過會有諸多限制……”

“那我能擁有嗎？”

“除非你對我完全打開心扉。”

“那我還是保留一點秘密吧。”何慕緣回答得相當干脆，NIP第四階梯……對她似乎根本沒有誘惑的樣子。隨后她嚴肅了起來——雖然還笑著：“既然小萏鳶有那么強大的力量，那么以后我們以敵人的身份進行交手的時候，我是不會留手了的喔。”

“請多指教。”萏鳶立刻回答，也許她這是因為她不知天高地厚。其實她確實不知道一個經過嚴格訓練并且有大量經驗的NIP戰士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咦？很自信嘛。”何慕緣微微驚訝：“我們的合作計劃……就是沒有計劃，如果以后我和我的團隊遇到你之后，我們需要做的，就是互相往死里打。我想小萏鳶是一個心地善良不想傷人的好孩子，所以現在就來特地強調一下……”

“不、要、有、慈、悲、心！帶著殺死我和我的部下的決心來戰斗。”何慕緣一字一頓的忠告道，雖是溫暖的笑著，但渾身已經散發出了濃烈的殺氣。萏鳶的心咯噔的一顫，頓時咬緊了嘴唇。她開始擔心自己在那時候究竟做不做得到……

——要……要殺人？還是自己人？

這是根本無法想象的事情，萏鳶的精神幾乎凝固，靈魂已經窒息。巨大的壓迫感讓她喘不過氣來，在何慕緣的眼里，就是一副嘴唇微張，美目睜大，一副被嚇到了呆滯了的樣子。而何慕緣本人，只是惡作劇成功般的笑了笑。

頑皮得讓萏鳶覺得剛才的殺氣是錯覺。但是……這個女人臉上隨時掛著笑容，也許這就是笑里藏刀呢？

“這就是計劃的全部，和我對你的忠告喲！”何慕緣側過頭說，似乎陷入了回憶里。萏鳶想天真的再向何慕緣詢問她是否在開玩笑，但她微微開啟了嘴唇，便把這個問題卡到了嘴里。

因為她先窺探了何慕緣的心靈——那是毫無置疑的決定，是沉重的鉛石讓所有人都無法動撼，徹底定下了兩人今后的命運。

沉默了良久，何慕緣看了看表，已經快到自己離開的時間。她瞅了瞅緊張得繃緊身子的萏鳶，笑嘆了口氣，說：“嘛，不用擔心，怎么說我也老了，已經進入衰減末期（注1）了喲，大概活不到半年了吧，難保我在和你戰斗的時候身體會出現什么狀況呢？”

——這是怎么回事？什么什么活不到半年？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萏鳶身上：“這是什么意思？究竟怎么了？”

“沒什么。”何慕緣少見的又嘆了口氣，她似乎覺得自己多余了。

多嘴了呢……何慕緣苦笑，沒有再看驚訝迷茫而讓人心生憐憫的萏鳶，她看了看表，轉過身，笑著說：“我要走了哦，就說到這里了吧。小萏鳶加油！下次……希望我們不是敵人。”

這是試煉，身為一個戰士要走的路。程志這個混蛋，對我要求真多呢。

何慕緣默默的在心中感嘆。

小萏鳶啊，不要讓我失望喲。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有把我的愿望告訴你的人呢。加油成長吧少女。可能的話，最好多笑一下。

默默的祝福著，何慕緣身后美麗淡紫色身影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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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衰減末期，既是NIP能力者的身體細胞分裂次數到了極限的時期，因為細胞老化而沒有新細胞補充，身體各項機能都在飛速消退，僅能靠藥物維持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