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盯著此時低頭的鈴鈴沉默看了好長一會兒后,說道:“你抬起頭來,給朕看看。”鈴鈴聞聲不得不慢慢地抬起了頭,世宗再次看到鈴鈴的臉,瞬間似乎又有些魂飛魄散的意思,不過畢竟也是一代皇帝,見過許多大場面的,并且剛才已經經歷過一次,還算是有些免疫力的。
于是他定了定神,接著假裝嚴厲地問道:“你是誰家的小姐,可知驚駕之罪嗎?”鈴鈴看著此時皇帝有些色迷迷的樣子,內心頓時感覺十分厭惡,并且自己自幼讀書,深知“三千佳麗鎖秀閣,深宮長怨無人知。”自己是從來沒有想過要進宮伺候皇上,可現在該怎么辦呢?爹爹又不在這里,“爹爹!”“爹!”“有了!”想到自己的爹爹邵元節,她忽然靈機一動,回道:“小女不敢欺瞞圣上,我是禮部尚書邵大人的女兒,奉父親之命,來這里為圣上祈福。”
“邵大人!”“難道是朕的天師邵元節?”鈴鈴聽了這話忽然感覺有些門路可走,于是接著回道:“小女不敢欺瞞圣上,家父正是邵大人。”世宗頓時如醍醐灌頂般,哆嗦了一下,有些醒悟道:“原來是邵天師的千金,怪不得如此的清麗脫俗,快快請起。”鈴鈴聞聲從地上站起,立于一旁。世宗接著有些猶豫地頒旨道:“念你祈福有功,特賜予你黃金百兩,速速歸去吧!”
一旁的嚴嵩聽聞此話,急忙從旁邊站出來說道:“陛下,如此刁蠻小女,驚駕之罪怎么可以輕易饒恕?”世宗連忙向嚴嵩連使眼色,接著有些威嚴地道:“愛卿不必多言,我意已決。”鈴鈴頭上已經是香汗沁出,聞聽此言,急忙拉著小玉一起跪下叩頭謝恩后,急匆匆地從靜思房里出去了。
而世宗此時卻是雙目含情地目送著鈴鈴離去的背影,這情形自然被嚴嵩看在眼里,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狡黠的笑容。
而自從發生這個事情以后,世宗在皇宮中卻是一直都有些郁郁寡歡,想起邵鈴鈴,念起那邵鈴鈴,頓覺**三千佳麗失卻顏色。嚴嵩身為近臣,跟皇帝在一起的時間很多,世宗的悶悶不樂自然也是看在眼里,通過兒子嚴世蕃買通的世宗近侍的情報消息,加上進一步的察言觀色,最后得出世宗不開心的原因,是因為邵元節的女兒邵鈴鈴。
當嚴嵩知道并且確定這個消息后,自然是喜上眉梢,暗自琢磨道:看來,自己搬倒邵元節的機會似乎是到了,縱然這次搬不倒邵元節,讓他痛失獨生愛女,也是值得的。抱著這些個齷齪的念頭,嚴嵩最近在跟皇帝在一起時,更加注意找機會插入邵鈴鈴的話題。
世宗最近的確是很苦悶,身為皇帝的他,因尊崇道教,所以對邵元節一向以師事之,他雖然早先沒見過邵鈴鈴,卻也聽說這邵元節有一獨生愛女,視為掌上明珠,美麗華彩異于常人,不過他以為自己見慣佳麗,倒也從沒動過這邵元節獨女的這心,并且邵元節對于齋醮國事民生之事,一向勤勉,怎好奪其所愛。**佳麗的生活,世宗自己是最清楚的,就算由此得寵,**的各種明爭暗斗,勾心斗角,也讓人徒增煩惱。
但是這邵鈴鈴實在是太美了,世宗自從那次看到她之后,直到現在,都感覺自己魂魄的一部分都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受自己左右了,甚至有時候吃飯的時候,面對著全國大江南北的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因覺身邊沒有邵鈴鈴作伴,頓時感覺這美味佳肴入口甚苦,難以下咽,為此,幾個御廚還倒了大霉;還有連晚上就寢的時候,錦被柔帳,亦不能寐。如此種種,世宗頓覺苦不堪言。
而鈴鈴這邊,自從經歷鎮元觀一事后,這一段時間如同受驚的小兔子般,只是躲在自家尚書大人府內閉門不出,本來就很少出門的她,這下是幾乎是徹底地成了深閨沉香了。然而,她的父親邵元節當然是覺得有些奇怪,細細盤問之下,才得知道她們在鎮元觀遇到世宗一事。
乍一聽到此事對他來講是非同小可,本來道術之流已難入正統文武官員的法眼,如果世宗因為鈴鈴這個契機對自己發難,恐怕可能有滅門之災啊!這話并非危言聳聽,他和世宗也相處過多時,對世宗的性格自然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世宗此人性格反復,剛愎自用,雖表面尊崇道教,維護正統,但一旦這些東西觸犯到他的私人利益,他卻是毫不猶豫地堅決驅除掉。璧如“大禮儀之爭”“血濺左順門”之事,那么多舊朝六卿元老,集體上書反對剛剛繼承皇位不久的世宗皇帝追贈自己的父親,原親王為太上皇,親生母親為太皇太后之事(明世宗是藩王之后,因上一任皇帝死后沒有子嗣,所以才被推選入宮繼承大統)。結果卻遭到世宗皇帝派遣御林軍在左順門血腥鎮壓,史稱“大禮儀之爭”與“血濺左順門”事件。
邵元節是當世著名道士,自然也算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如果真的世宗皇帝喜歡鈴鈴,那么自己如果把鈴鈴獻給他的話,不僅能官運亨通,并且可保一家平安。但是,可是,鈴鈴是自己的掌上的明珠!心頭肉啊!想起鈴鈴的母親因鈴鈴難產而死,對他遺言說要讓其好好照顧他們的女兒,那么此時自己怎能親手把自己的女兒推進火坑。
他在自己的書房躊躇著,煩惱著,突然一拍腦門,有了些想法。他暗罵自己糊涂了,現在,當前的問題是,世宗皇帝是否真的喜歡上了鈴鈴,如果清楚了這層,再思慮是否真的要有“滅門之災”或者是“獻女保平安”的兩難選擇也不為晚也。他長出了一口氣,放松了一下自己剛才緊張過度的神經。不過一想到“獻女”這個詞,就感覺心頭揪痛,復雜混亂的**爭斗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但世宗朱厚熜年齡與自己相仿,怎會配得上自家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