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夜被父母拖著走,渾身像散了架,美麗的眼睛現在也變得有點黯淡無光。金夜的父親金慕云看到金夜的樣子,嘆了口氣“哎”,然后說道:“我們一家怎么這么倒霉,孩子他娘,先歇一歇!”
金夜母親點了點頭,就一家窩在路口的一個茶攤坐下了。金夜父親抬頭看看天色,夕陽竟然快要墜到山那邊去了,再回頭看看一路走過的路,一家三口竟然比著月石鎮中心多了好多公里,現在一家三口是處在月石鎮的郊區。
金慕云又嘆了一口氣“哎”,然后說道:“孩他娘,我們今天晚上看來是回不了家嘍!”“今天晚上就找個地方歇歇?”金夜母親四周看了看,又看了一下天。低頭回答道:“恩?!?/p>
金夜的父母七找八找,最后他們在郊區的一座小廟附近找了個旅館,小廟叫《娘娘廟》,旅館名字叫《夜來香客?!罚@旅館挨著這香火還算不錯的娘娘廟,卻也沾了幾分古意。金夜的父母定了兩間房,因為這旅館房價太便宜了!金慕云和老婆住在能看見外面星星的一間外廂房。金夜則緊挨著他們住在里面的一間小房間。
金夜簡單吃了點咸飯,又簡單洗刷了一下,衣服都懶得脫,就直接一頭栽在床上了。
心事太多,似乎就一切從簡了。
整座旅店這時候還在斷斷續續的喧嘩著,但隨著夜色的慢慢濃厚,漸漸地也安靜下來。到拉晚上3點左右,就只剩下娘娘廟古舊的座鐘“咚”“咚”“咚”地響著。金夜半夜有點尿急,急忙睜開眼睛腳就要在地上摸索拖鞋。但是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光怪陸離的鏡像,他的房間窗戶竟然透過玻璃能看見星星。他不是在里面一間嗎?金夜小心翼翼地下床摸索到了鞋子,就走到窗戶那里向外望。然后就看到一個黑衣人背著那個他很熟悉的棺材坐在外面月光下的空地里,一動不動的,如一座雕塑。金夜攝手攝腳地走到他隔壁的房間的窗口,透過微弱的光線朝里面看去,就看到自己的父母在床上模糊的身影,同時還聽到父親熟悉的呼嚕聲。
金夜帶著一腦子的問號,匆匆上完了廁所,趕回房間后沒有急著躺在床上睡覺。在房間小步徘徊了一會兒,就推開房門,走了出去。黑衣人離金夜的房間并不遠,金夜很快地走到黑衣人的背后,剛要開口說話。黑衣人就伸出右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跟我來,金夜”黑衣人輕聲的地講了一句好像是一生只講一句的話。聲音平淡中帶著幾許文雅,又帶著幾份成熟,但似乎這聲音是注入了魔力般。
金夜被這聲音吸引著,黑衣人從地上筆直的站了起來,朝著娘娘廟口走了過去。金夜認為他的聲音很親切友善,就認為他對自己沒有敵意。眼看黑衣人就要走到娘娘廟口了,金夜立刻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娘娘廟很小,不是很出名,不是很干凈,也沒有廟祝什么的,不過今天好像因為趕上了個小節。里面不知被什么好事者草草收拾了一下。里面的燭臺蠟燭似乎剛剛燃起,蠟淚還在很新的流淌,燭光映照著這個有點頹廢的小廟,破舊的窗戶卻遮擋不住窗外的一點涼風,吹的這殘燭搖曳不定。
整個廟現在最醒目的也許就是這尊娘娘廟的娘娘像了。金夜讀過一些雕飾方面的書,他眼中的這尊娘娘像外表看似粗俗,但細看卻顯得氣宇不凡,衣飾的刀工看似繁瑣,卻更顯得寶象莊嚴。面部眉宇之間更是英氣逼人,并且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嬌媚。金夜一眼看到這娘娘像就被吸引了,竟然忘記了自己處在一個很詭異的氣氛里。
黑衣人似乎也忘記了金夜的存在,也在仔細的注視著這娘娘像,不同于金夜的單純審美,他的眼神很復雜,時而癡癡,時而自嘲,時而扭過頭觀察一下金夜的表情。
“媽的,是不是認錯了,怎么是這小子對師妹一點反應都沒有!”黑衣人帶著迷惑的一點心態轉過頭對金夜講:“你到底是誰?”短而干脆的聲音打斷了金夜的單純的審美態勢,金夜也側過臉來,就又看到詭異的一幕,他一直以為帶來這里的是白天的黑衣少年。但是現在他卻看到了一個留著整齊胡子的中年大叔,雖然皮膚還是很白,可是胡子似乎不像是黏上去的,但仔細端詳,似乎他假如剃除了胡須,似乎就是那個白天鬧市的黑衣少年。
“你到底又是誰?”金夜反問道,金夜好天真的反問道。中年的黑衣大叔并沒有馬上回答金夜的問題,而是眼神又鷹隼般地把金夜飛快的大量了一番。黑衣大叔扭過頭,自言自語道:真TMD!金夜愣了一下,似乎覺得從這位黑衣大叔身上發出臟話很不應該。
夜色在娘娘廟流動著,這個晚上似乎有特別的意義,金夜愣了一下之后,就停住了,他期待著黑衣大叔的下一句話??墒呛谝麓笫鍏s把臉板起來,嘴唇也抿的緊緊的。似乎不打算再打破這娘娘廟靜寂的小空間。
“我愛你…”黑衣大叔突然講了句莫名奇妙的話。金夜聽起來也莫名其妙。他首先就感覺出了這句話的方向是朝向那尊娘娘象?!笆f年零一天。”.黑衣大叔講完這句話,就停下了,一動不動的對著那尊石刻的娘娘象?!鞍Α钡囊宦暎谝麓笫灏l出一聲長嘆,就很快的走出這個娘娘廟,金夜突然想到一件事,也突然跟了上去。
小廟又恢復了往夜的寧靜,寧靜的似乎有了生命,廟里的生命猜度他們走的差不多的時候,廟里的生命發出一聲和剛才黑衣大叔一樣的長嘆,“唉”。這聲音是從石像里發出的,那座很有雕刻藝術的娘娘像發出一聲長嘆之后,那石像的眼睛既然流出了眼淚。石像的眼淚和著燭淚,好似一首無人懂的欣賞的名曲,在黑夜里寂寞的閃爍著,低吟著。
黑衣大叔走的很快,金夜也追的飛快,他似乎忘記了自己處在一個離家有點小遠的小鎮上,自己只是一個自認為有點文采的高中生,并且在陌生的黑夜里追著一個陌生的黑衣大叔。
很快的黑衣大叔的前面有一片墨色的樹林,金夜很焦急,假如黑衣大叔入了樹林,就很難追到他了。但是奇怪的是,黑衣大叔突然慢了下來,接著就停住了自己的腳步。金夜卻突然有點忐忑不安了,他想做什么?金夜心想,想了一大會兒,才神經短路地突然驚懼起來,頭頂冷汗直冒。但是他還是勉強的一步步挪到黑衣大叔右手邊。
黑衣大叔側過頭,眼神帶著嘲弄的感覺看著金夜。金夜哆哆嗦嗦的開了口,問了白天那個黑衣少年的事給黑衣大叔聽,然后問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黑衣大叔并沒有回答金夜,而是用手指了指自己背上的黑色棺材,又用手指了指自己。金夜是第一次離黑衣大叔的棺材如此之近。這個棺材似乎跟一般棺材沒什么兩樣,但是金夜越看越覺得這個棺材跟一般的棺材很不一樣。
金夜的外公是做棺材的。一般的棺材看的夠多了,外形跟這個棺材沒什么兩樣。但是金夜卻感覺到棺材里面會散發出陣陣警告的氣息,警告自己不要靠近它,不要打量它,更不要猜測它。金夜的腦子似乎在跟什么人對話,越是去感覺這個棺材的什么東西,就覺得腦子嗡嗡的厲害。似乎每次去感覺這個棺材一次,腦子里就多了一個人在腦子里念叨。金夜有點受不了這種腦子嗡嗡的感覺。下意識的后退一步。腦袋里嗡嗡的感覺馬上如同沖天的云雀一樣,“嗖”的一下又恢復了平靜。
黑衣大叔什么都沒有做,對著后退一步的金夜做了一個嘲弄的微笑,就大步走進了墨黑的樹林之中。金夜卻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只聽到最后“咚”的一聲,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