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軍士約有三分之一染了重疾,他們既不發(fā)熱,也不虛寒,但是就是不停的嘔吐,和二十一世紀出現(xiàn)的食物中毒癥狀倒有些想象,然而若說中毒卻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們近日所吃的東西都是他們隨軍所儲的干糧。
陸子羽關切的走到一個軍士的身旁,輕輕的撫著他的背,本期望能夠緩解一二身體的不適,誰知道手剛一拍到他的身體,軍士的嘴仿佛開了一道閘門,轟隆隆吐出一灘濁物。
青白泛黃,里面夾雜著還沒有消化的殘余的干糧,散發(fā)著腥臭,陸子羽皺了皺眉,本想以手掩鼻遮擋一下,但是考慮到大軍身染重疾,還是強壓下胸口逐漸滾涌的酸水,面不改色的揉了揉軍士小腹。
手放在軍士小腹,軍士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緩解了不少,慢慢的也能直起腰,精神頭倒也好了許多,然而腰還沒有站直,他又急忙彎下腰,嘴巴如黃河小浪底泄洪一般,飛流直下,噴出萬千黃白之物。
陸子羽打眼一看,乖乖,這次所吐并無半絲食物,全是酸水,甚至連苦膽水都吐出來,苦腥沖天,幾不可聞。
苦臭倒還能說得過去,軍士的身體經(jīng)這么一折騰,沒有一段時間休整,恐難恢復精氣神,只怕再行軍就是極為困難的事了。
陸子羽眉頭一皺,扶他靠在樹旁,隨后穿梭在三千軍士中間,所有身患重疾的軍士皆是如此,個個都吐得腰都彎了,嘴上還仍涎著點滴口水,甚至有些仍在無力的干嘔,看勢頭不把心肝脾肺腎吐出來不罷休。
看著將近三分之一染病的軍士陸子羽不知如何是好,瘴疫也罷,瘟疫也罷,如果在寬闊的平原之上,這些都不是問題,再不濟還可以到附近的府衙醫(yī)治,但是現(xiàn)在他們一群人被困在神秘的林子,出也出不了,當真棘手。
“你也看過了吧,有什么意見?”看到包文同樣一臉沉重的走來,陸子羽像看到救星般興奮的抓住他的手道。
“毫無征兆,只是惡心干嘔,如果不是食物問題,或許就是這些五顏六色的氣體引發(fā)的水土不服。”包文如實道來。
陸子羽眉眼一亮,手上加勁,急切問道:“可有醫(yī)治之法?”
包文掙開了手,詭異的看著陸子羽,然后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是你做決定的時候了。”
陸子羽不解,疑惑的著著突然掙脫的包文。包文轉過背,自顧自的說:“如今這些染病的軍士已是三軍的累贅,要么拋棄,要么大軍全部埋骨于此。”
陸子羽一聽,眉毛都豎起來了,抬手狠狠轉過包文的肩膀,怒視著他,大聲吼道:“你讓我拋棄他們?”
包文不動任其扳著,面上平靜,語出平和道:“我們沒得選擇,這片林子我們走不出,帶上他們只會拖累你我。”
陸子羽聞言,眉毛一挑,輕聲笑了笑,道:“如你所說,拋棄他們就肯定能走出這片林子?”
“或許能,或許不能,但這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如果帶上這些染病的軍士,不但他們還有其他健康的軍士也會受到連累。”包文不理會陸子羽的歇斯底里,冷靜的分析著目前的形勢,提出最合理的意見。
陸子羽緊緊抓住他的肩膀,瞪大了雙眼,湊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道:“想走,可以,你自己走,我是不會拋棄他們的,他們追隨于我,我就有責任把他們安全的帶出去,拋棄不是我的個性。”
三千軍士早就聽到了他們二人的爭吵,待聽到陸子羽句句發(fā)自肺腑的話語以后,健康的軍士半跪在地,染病的軍士扶著大樹緩緩跪地,道:“末將愿追隨道君,絕不丟下同袍兄弟。”
三千軍士一遍一遍的重復著這句話,直震得林中鳥獸飛奔,震得林中濃郁的空氣似乎稀薄了不少,而聽在陸子羽的耳中,卻是責任。在看到無聲流淚的染病軍士后,他知道雖然活在一千年前,但他從此不是一個人,至少在追尋長生的路上。
陸子羽來回掃了掃三千軍士,大聲道:“健康的攙著染病的,無論如何,我們不能丟下一個,記住,一個也不能少。”
最后幾個字,說到情動,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吼給每一個人聽,也吼給他自己,更吼給拋棄同伴的包文,雖然包文的做法或許是對的,但他不能采納他的意見。
而聽到陸子羽聲情并茂的命令之后,三千軍士自發(fā)的結合,互相攙扶,他們站了起來,看著陸子羽,高聲重復著他的話:“一個也不能少,一個也不能少…”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穿破層層阻礙直到心底,突破林中的陰霾直傳到林中深處。
林中深處,千米方圓內(nèi)唯有一顆巨型的樹,樹圍百丈,樹高千尋,枝葉繁密遮天弊日,枝頭飛鳥翔集,樹下走獸奔騰。
大樹的正中開了一個洞,仿佛被掏去了樹心,洞中住著一個女人,披散著頭發(fā),一身白衣勝雪。她赤著足,懶散的坐于大床之上,聞聽軍士此起彼伏的聲音,瓊鼻微皺若有所思,纖手輕舒。
小手柔軟,如風中楊柳,但是隨著小手的舞動,如有風過,大樹慢慢的搖動萬千枝葉,萬千飛鳥驚走四散,地上走獸更嘶吼哀嚎,仿佛遇見了十分可怕的事。
然而隨著大樹的搖動,密林層層疊疊的枝葉似乎有人指揮般的分開了,一縷陽光透射而入,雖然天氣已冷,但照在林中萬物如同恩澤。與此同時,林中彌漫的各色煙霧也開始慢慢稀薄直至消散。
從白衣女子舞動纖手到林中重復清明,前前后后只不過數(shù)息,就這數(shù)息,整個林間就已變了樣。前一刻它還是人間地獄,只瞬間就成了人世天堂。
陸子羽以及三千軍士睜大了眼睛想要弄明白眼前的鳥語花香以及讓人暖洋洋的突然出現(xiàn)的太陽,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他們真的以為這是夢境,事情轉變的太快超出了理解。
一干軍士精神飽滿,就連染病的軍士仿佛也恢復了一二精神,個個已不復之前萎靡,相信假以時日就能再次生龍活虎。
陸子羽想弄明白原因,但是看著分開的枝葉還有出現(xiàn)的太陽,始終看不出異樣,或許這只是老天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吧。
但是不管怎么樣,太陽出現(xiàn)了就是希望,有了它的指引,相信很快就能走出這片林子,更重要的是軍士們又重燃了激情。
依著太陽的指引,沿著東南方向,他們繼續(xù)出發(fā),沿途繁密的鮮花以及不斷涌現(xiàn)的各種走獸,讓他們恍惚以為誤入了人間仙境,與之前的愁云慘淡絲毫聯(lián)系不起來。
很快,陸子羽一行來到了林子深處,千米方圓別無草木,唯有一棵大的已經(jīng)超出他們認知的樹木。
大樹聳入云里,云端之上不知高幾何,但是盤根之處足有百丈寬廣,垂下來的細小枝條也有數(shù)丈,隨便一根枝條皆為棟梁之材。
當然陸子羽輕易的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樹洞,遠遠望去,仿佛大樹開了嘴,又像一個巨型的眼睛,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帶領三千大軍興致沖沖的奔大樹而去,然而剛走了一半,突然不如為何起了邪風,頓時天上枝葉狂舞,地下飛沙走石,吹得眾人睜不開眼站不住身,個個向后退,直至退出大樹的范圍,風才停了。
定下身,抬眼一望,吃了一驚,大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綠色的圍墻,仿佛從天而降的無數(shù)的枝條筆直的插入地下,緊緊排成一排,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擋在了眾人面前。
如此奇異的事,眾人面面相覷,心中既害怕又好奇。但陸子羽不為所動,因為在起風的那一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縈繞心頭,那里似乎有他熟悉的東西。
眼前綠色的墻擋不住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像海浪般呼嘯而來,緊緊的將他壓在浪底,扼住他的咽喉,他能做的只有走近那個大樹一探究竟。
陸子羽不自主的向前走去,包文一把拉住他,大聲吼道:“你瘋了,前邊說不定有什么可怕的東西正等著我們。”
他抬頭看了看包文,一把甩開他的手,繼續(xù)向前走。包文沒法只得跟上,三千軍士隨行而上。
踏入綠墻的那一刻卻發(fā)生了奇妙的變化。本以為堅實的墻如水波般觸到他們的身體蕩漾而開,然后他們就詭異的直接出現(xiàn)在大樹下。
樹下站著個白衣的女人,她緊緊的注視著陸子羽,陸子羽緊緊的注視著她,仿佛他們是生生世世不渝的戀人。
看到白衣的女人,夢中的場景成了現(xiàn)實。她赤足,足不沾地,一身勝雪白衣,頭發(fā)披散而隨風吹動,臉雖清明卻好似籠著一層煙霧,還是看不清,雖然如此近又如此真實,但一切仍如夢里。
冷眼旁觀的包文打量了白衣女子與身后的大洞后,連忙拉著腿腳仿佛釘在地上的陸子羽,恐慌尖叫道:“落花洞女!”
(更新晚了,不過還是更了,第一更到,有啥給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