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風光旖ni,陽光暖暖和煦,百花競相開放。偌大的花圃中,蜂蝶擁簇。秋小桐驀然睜開雙眼,眼淚“嘩嘩”而下。
她回頭怔怔望著加索里,她想告訴他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回家的夢??煽吹郊铀骼锏哪?,她又冷冷自嘲,那種歸家心切的心情,怕是他這種愚忠的人所無法理解的。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
“小桐,小桐!”加索里又叫了幾聲。
秋小桐擦拭去臉上淚水。知道這個時辰是撒·瓦西亞已午休結束,他們應前去侍奉。她跟隨在加索里身后,在寢宮門外等候著撒·瓦西亞。聽加索里說,是因為繁重的公務使得撒·瓦西亞必須一日兩休,才能緩解疲累。
見撒·瓦西亞從寢宮里出來,秋小桐很乖很聽話地跟在他的身后。是的,她每天都這樣,像影子一樣跟在他的身后。她知道撒·瓦西亞不再放心將她交付于任何人,而他也并無太多閑暇時間去理會她的一切。所以只要他能看得見的地方,就是她行動的方圓。這種簡單的禁錮,倒也讓她舒服。
曾經,秋小桐嘗試用自己的思維去與撒·瓦西亞溝通,然而換的不僅僅是皮肉之苦。是的,要沉默,學會沉默。理,在這個世界終究是行不通的。而她需要做的,是等。
哼,沉默終不是她的本性。秋小桐搖了搖頭。
這晚,撒·瓦西亞被遞交急卷的仆女不經意碰觸衣袖,加索里一個箭步跟上,一巴重重扇了過去。以加索里的力量,一掌便將那女仆打了個半死。
在這階級制度分明的社會里,王族是不允許平民與奴隸隨意碰觸的,罪重可被絞死,輕也難逃皮肉之苦。此類現象,秋小桐屢見不鮮,每次咬牙隱忍,漸也麻木不仁。
是啊,她以為自己今晚也將此視而不見??善团疂M口鮮血,倒在地上瑟瑟發抖,模樣極慘,令人動容。秋小桐無法隱忍,上前抱住加索里結實的臂膀,阻止他往下的動作,再一掌下去,這女仆必死無疑!
“加索里,不要!”秋小桐懇求地搖搖頭,“她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人生父母養,如她是你妹妹呢?”
加索里猛地木訥了。他盯著秋小桐,不可思議這女孩嘴里說出那番話來。而那番話,是死罪。他回頭望向撒·瓦西亞,期望王能下令,以結束他這尷尬的姿勢。
秋小桐也不約而同地望向撒·瓦西亞,期望他能有所表示。但她錯了,他仍一本專注于桌上那推積如山的卷軸,絲毫不理睬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對他而言,此乃小事。
小事?想至此,秋小桐一股憤怒由腔而生。她放開加索里一步沖上前,雙掌用力拍在撒·瓦西亞的桌上,對他怒吼:“你!”
他抬頭。
“你、你……”他的眼睛像鷹一樣盯著她,讓她猛地打了個冷戰。她知道,再不控制情緒,以前所扮演的乖巧就會前功盡棄,同時她也玩完了。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警告她:此人不可惹也。
“我什么?”撒·瓦西亞放下卷軸,語氣上聽不出是惱怒還是平靜。
“你……當你的巴掌落在別人的身上時,自己的手也會感覺到疼痛的,不過也許……也許你從來就沒感受過這種疼痛,因為你缺少某種感情?!币环挸觯镄⊥氐讓ψ约簾o語了。
撒·瓦西亞的眉頭一橫,加索里的心揪了起來。
“或許你可以嘗試換位思考!”秋小桐驚訝自己能一口氣接著說完,毫不喘息。她這樣做,無非就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自尋死路。
“教訓我?”撒·瓦西亞起身走到秋小桐身后。
“正常人的思維?!鼻镄⊥┎恢雷约航裉焱砩铣缘牟耸遣皇羌恿吮幽?,說出嘴的話完全不經大腦處理。她經已覺得身上某個部位正在受刑,她的乖巧形象已蕩然無存。
果不出秋小桐所料,她一回過頭,加索里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下來。這種巴掌,扇下來很疼,不過她早已挨習慣,只要她稍有忤逆他的意思。
“記住,話要有分寸。”撒·瓦西亞冷冷撂下了一句話,轉身離開。留下左右為難的加索里痛恨地望著自己的右手。
秋小桐頓了頓,習以為常地朝加索里苦笑,告訴他她不怪他。然最讓她心痛的是,除了受傷的仆女,其余在一旁的仆人都異常抵觸她,仿佛她觸犯了他們不可冒犯的神,眼神里充滿敵意。
唉,如此腐化的社會,自己將如何求生?
當晚,撒·瓦西亞多下了一道命令,讓秋小桐在寢宮外守夜。這是個苦差,需徹夜不眠跪守在寢宮大門外。她早就料到他不可能這么輕易放過她。翌日她還需寸步不離跟在他身后?;旧希麖牟慌c她多說一句話,也從不多看她一眼,更不讓她靠近他半分。
他每日公務繁忙至深夜,她與加索里也得工作至深夜。
今晚秋小桐困得實在頂不住了。她嘗試想向撒·瓦西亞申請早退,但認為他會費事睬她,張了幾次嘴,話又咽了回去。如今當官的哪一個不是欺壓老百姓。無計可施,她實在是困得呵欠連連,于是向加索里打了聲招呼,溜到墻角打盹。
她只要瞇一下下就好,不會被發現的。
偏殿里夜明珠的光漸暗了下來,撒·瓦西亞臉上也難掩疲憊之色。他放下手中的卷軸,靠在椅背上凝視著夜明珠的幽黃,這種幽黃像極了一個女人的淚珠——梅麗莎。
想起梅麗莎,撒·瓦西亞的心開始隱隱作痛,思緒亂了開來。八年了,沉睡了八年的梅麗莎就要回到他的身邊了,而唯一能讓梅麗莎醒來的人,就是秋小桐。
是的,秋小桐是他最重要的祭品!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這是命運,秋小桐無法逃脫的命運。撒·瓦西亞握緊拳頭:因為,她的命運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回過頭,發現秋小桐坐在墻角熟睡,于是起身走了過去。這個丫頭,到底是害怕他,還是不害怕他。她知不知道她的命運已被他決定?
“王!”見撒·瓦西亞站在秋小桐跟前,剛送完卷軸回來的加索里立刻沖到了秋小桐面前,一面向撒·瓦西亞賠罪,一面沒命地搖醒秋小桐:姑奶奶,快醒醒,你不要命了!
“別晃,別晃了!”秋小桐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困死了,他弄完了沒?三更半夜了~~啊~~”看加索里一副死樣,她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迎頭撞上撒·瓦西亞的眼睛,頓時滿臉黑線。
“看來你睡飽了?!比觥ね呶鱽喍⒅镄⊥┮荒樀膰?。
“今天您怎么這么早!”秋小桐干干笑著,心里知道完了,她真是拔完了虎毛又踩到人家的虎尾巴,所以顯得特別有禮貌,連平時用的“你”也改成了“您”。
“晚上你到我寢室外守夜?!彼又亍皩嬍摇倍帧?/p>
“不好!拜托您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秋小桐整張臉耷拉下來,如聽噩耗,“我很困才會睡著的,不是有意的!”她企圖表現她其實是很乖D。
不然,精神折磨比肉體折磨更讓人難受。她已經有兩天沒睡覺了。今晚還不讓她睡,她寧愿死掉!
秋小桐想爭辯什么,卻被加索里制止。是的,理是行不通的。唉,那有什么辦法?加過里搖搖頭,去寢室守夜唄。
撒·瓦西亞的寢室非常人所能想象的大和奢華。秋小桐搞不清一個男人住這么大一寢宮不悶得慌?好歹也跟電視上演的,叫人裹幾個妃嬪過來伺候,計劃計劃下一代。難道他那一方面不行?
秋小桐滿腦胡思亂想,這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在偌大空蕩的寢室外害怕。可是,每每望見陰暗角落,仍覺得有魑魅。她將自己的身體蜷縮為一團,緊貼在瓦西亞的寢室大門上。困,她要困!她閉上眼睛,欲讓困倦催眠,可腦海硬是沒來由地清醒。
火光搖曳,陰影疊生,《聊齋》畫面一二三地像放電影掠過秋小桐眼前。這個世界有異能者,難道不會有鬼魂?在自己的世界,鬼魂這種物質在科學界仍是各持已見,不置可否。秋小桐想到此冷汗涔涔。
就這樣一個人待一個晚上?瓦西亞就是如此樂道于精神折磨她嗎?
哼,管他的!秋小桐一把推開身后朱漆大門,踏進那籠罩著淡黃色光暈的房間。這是間頂級奢華的寢室,讓秋小桐眼醉。那鑲嵌其所的珍寶在夜明珠淡黃色光線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如星點綴在寶藍色的天空上。
熏香在鏤空的寢室中央銀制的香爐里裊裊升騰,那是種秋小桐從未聞過的香味,讓她情不自禁向撒·瓦西亞的鵝絨大床走去。第一次,能如此安靜地看著他。
他俊美的臉龐棱角分明,英挺的眉下睫毛長長的,高高的鼻梁下,性感的嘴唇緊抿,每一處都近乎完美。就算是入睡,王者的氣息仍是強烈。那種天然的威懾讓她不禁呼吸緊湊,心跳加快。
秋小桐感覺到胸口一陣灼熱,項上的紅色瑪瑙正發出極其紅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