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憂暗自吞了口唾味,問道:“婆婆你生下來便是這樣的么?”
黑婆婆冷哼了一聲,“誰生下來會長成這樣的?”
“那怎么會弄成這樣?”好奇心的驅(qū)使下,離憂也不覺得吃驚了。
那一問卻是勾起了黑婆婆心中的往事,但她卻并未動怒,望著這新收的小徒弟卻有種傾訴的yu望,長嘆一聲,緩緩地道:“婆婆從前雖算不上絕色美女,但好歹也是眉清目秀。后來婆婆遇上一個男人,名叫林昊。我與他兩情相悅,攜手闖蕩江湖,做一對江湖眷侶。”說到此,黑婆婆不禁啞然失笑:“那時年輕氣盛,想法卻也是單純可笑。殊不知,人心多變,男子本是多情種!未過兩年,他便愛上了一個比我更漂亮的女子,狠心將我拋棄。哎!那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子啊,山盟海誓約定相攜到老的男人,結(jié)果他卻那么輕易的將誓言毀滅。我恨他,恨得入骨。而唯一能讓我從這段恨意中解脫出來的便只有殺了他,我以為只要他死了,我的恨,我的痛苦便能解除。可是那時我的功夫還不到家,殺不了他。于是我就不分晝夜苦練‘萬毒掌’,最后因操之過急,走火入魔,以至掌毒反噬,容顏盡毀!”
離憂問:“婆婆那你后悔么?”
黑婆婆哈哈大笑,“后悔什么?反正我這一生不會再愛任何人,這張臉不要也罷。更何況,我雖受毒害,但那‘萬毒掌’終于被我練成。我練成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他報仇。丫頭,你知道我是怎么對付那對狗男女的么?”見離憂搖了搖頭,黑婆婆的眼中笑意更盛,但那笑中卻分明透著一股子的陰狠,當年的一幕依然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那時我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剛剛練成,我就用那對狗男女做了第一個試驗,看著他們在我眼底下痛了整整四十九天,然后化作一攤黑血水。”
當一切都說完后,黑婆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只是離憂卻分明看到黑婆婆的眼眸底下不經(jīng)意間流落出了一分落漠,她直言道:“婆婆你還是后悔了。”
黑婆眼中忽地騰起一團怒火,“小丫頭你懂什么,誰說我后悔了?那對狗男女一死我不知有多痛快!”
離憂卻是搖了搖頭:“可是婆婆你方才說話時我分明看見你的眼中流落出了悲傷的神色,你若真是痛快了,又何至于此?”
一語點醒局中人,黑婆婆眼中的怒火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茫然。是呀,這些年來,她何曾快樂過?原以為殺了那個負心的男子便可將自己從痛苦的深淵中解脫出來,可是自他死后她卻像是從一個深淵跌到了另一個更暗的深淵。整顆心也隨著他的離去而死去,空擁一具驅(qū)殼,似行尸走肉一般浪蕩江湖。
離憂見黑婆婆神思恍然,半晌無語,忍不住道:“婆婆你是真的后悔了。”
黑婆婆豁然回神,怒氣重燃,喝道:“后悔個屁!再多話小心我毒啞你!”
“哎呀婆婆好困呢,我回房睡覺去了!”離憂說著故意打了個哈欠,轉(zhuǎn)過身笑嘻嘻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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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節(jié)到。候府內(nèi)張燈結(jié)節(jié),禮袍煙花噼噼啪啪地在夜空上炸響,府內(nèi)的丫鬟下人們都換上了新衣,樂樂呵呵地歡度春節(jié)。逐鹿候平日里忙于公事,甚少與家人同席。只有到了年三十,方才推掉所有的事,與家人歡聚。大廳里,丫鬟們靜立在門前,等侍著主人隨時的召喚。廳內(nèi)擺了一張大圓桌,上頭排滿了各式的美味珍饈。逐鹿候江霆坐在最上首,雖穿著一身白色純棉的便服,但依然難掩逼人的貴氣。而在他的左右依次坐著八位貌美如花的女人,乃是他的八位夫人。除了這幾位外,逐鹿候還有十幾個小妾,只因地位低下,尚不夠資格同席。八位夫人下頭坐著五男一女六個孩子。女孩自然就是離憂,她雖不受寵,但好歹也是個郡主,席上自然也有她的位子。而那五個男孩則是逐鹿候的兒子。
逐鹿候緩地飲著酒,耳中充斥著夫人們喋喋不休的話,無外乎盡是些討好獻媚之語。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坐在對面孩子們的身上,當目光定在離憂的身上時,不知為何眼神中竟流落出了一絲復(fù)雜的神情,有幾分愛、但更多的卻分明是恨。
“候爺,小華最近的課業(yè)都完成的十分好,師傅們都對他贊不絕口呢。”二夫人的話將逐鹿候的目光扯回,他眉頭一揚,望向江華:“最近都學(xué)了什么?”
江華忙放下筷子,一臉得意地道:“孩兒學(xué)了詩文,又跟武師學(xué)了一套拳。”
逐鹿候的面上露出淡淡的歡喜:“生為男兒武業(yè)自不可荒廢,你且將新學(xué)的拳練給我看看。”
能夠在父親面前表露一手,江華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幾步走到桌邊的空地上,雙腿分叉,握手成拳,擺開了一個架式。輕喝一聲后,雙腿急走,呼呼揮出幾拳頭。“橫掃千軍!”喝了一聲后,他又忽地旋身一側(cè)飛快地掃出一腿。
離憂只瞧了兩眼便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心中暗道:空有招式,一點力道都沒有,整就是繡花枕頭!她跟著黑婆婆也學(xué)了一段時間武,多少也能看出些門道。
那二夫人不懂武,瞧前兒子耍得似模似樣,眼角眉梢都樂開了花,一邊掩嘴輕笑一邊得意地朝身旁的另幾個夫人甩了個挑畔的眼光過去。
江華一拳耍完,抹了抹額頭的汗笑嘻嘻地站著等待父親的評價。逐鹿候點了點頭道:“一招一式皆已成初形,只是力道不對,還有侍練習(xí)。”
逐鹿候多年征戰(zhàn)沙場,無往不利,自然也是精通武藝,輕易便看出江華的不足之處。江華未得父親的夸耀,正有些失落,又聽逐鹿候道:“府中的武師不過只是泛泛之輩,明日我便叫慕容先生教你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