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然被離憂瞪了一眼,忙將頭別開,以手握拳對著嘴唇輕咳幾聲,借著清嗓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但臉上卻紅得像個熟透了的西紅柿。離憂瞧著他那副模樣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心想:應該羞得是我,這小子怎么弄得像是自己脫guang光了被偷窺一般?一路上殷然都因此感覺覺尷尬不已,離憂幾回同他說話,他也只是隨意的應付幾句,目光稍一觸及到離憂便會不由自主的被她身上的某個部位給吸引過去,弄得只好將頭偏將一旁極力忍著不去看她。心中暗想:我殷然好歹也是出生名門,怎么會變得如此齷齪?
玉皇山并不算高,二人只走了一個多時辰便到得山頂。此時天色已透黑,靈云寺四開的寺門緊掩,兩個黃色的紙燈高懸掛在檐下,淡淡的燈光在寺門前投下一片明亮,為來人照清腳下之路。
殷然手握獸環,扣了扣門。片刻后寺門吱的一聲裂開了一條縫。一個光溜溜的腦袋探出為看了看來人后,閃出身子,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后,淡淡地道:“二位施主,天色已晚本寺不再接受香客進香,有勞二位明日再來?!?/p>
“我們并非香客,而是有要事拜訪貴寺方丈釋心大師”,殷然笑了笑,然后又道明了身份。夕照山莊在江湖中也是名聲赫赫,少莊主前來拜見,守門僧人自不敢怠慢引著二人進了寺內的接客廳后自去向方丈通報。
一入門先是一股子淡淡的顫香味在口鼻子間彌散,佛門的客廳極為樸素而空曠,除了必要的桌椅用具之外,并無其俗家常用的花瓶飾物做擺設。屋頂下懸著六個蓮花形狀的銅制燈座,燈座上昏黃的燈光均勻地灑在大廳的各個角落,給人以厚重之感。供奉臺上那銅制的如來佛像泛起淡淡的青光。佛面依舊是那副千年不變的表情,也不知他能否感覺到青燈伴古佛的寂寥。
正在殷然和離憂打量著廳內的一切時,一個老僧緩緩地從廳外走進。寬大而潔凈的袈裟罩在他并不高挑卻豐挺的身上。長須長眉似雪染一般,隨著他走路起帶些的微風而輕輕拂動。眼角眉梢深深刻出的溝壑分明透出幾分風霜之色,但那靜如幽譚的眼眸中微微帶著一絲淡笑,慈眉善目間似佛憐眾生。正是靈云寺的方丈釋心大師。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遠道而來,老納有失遠迎,見諒,見諒?!贬屝拇髱熓殖煞饎荩Z氣淡然,不帶一絲塵世喜悲。他身后隨之而來的一個年青的僧人,隨后也向來客行了個佛禮,但眉宇間盡一是派居傲之色,并不明白以方丈師祖之尊,為何會對兩個少年加以辭色。
殷然和離憂也合了個佛手勢,忙向方丈回了一禮。殷然自報家門道:“晚輩夕照山莊殷然,見過方丈大師。深夜叨擾,深感報報歉,只因有要事相告,還請方丈大師海涵。”
殷然向來是一副嘻皮笑臉,萬事不放心頭的痞子模樣,此時卻是恭敬有禮,謙謙君子之態,旁人看著并無不妥,但離憂頭一回見到他這副模樣只覺有趣,忍不住掩嘴而笑。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地道:“小混蛋,你倒是挺會裝模作樣的?!?/p>
殷然雖是流蕩不羈慣了,但對于釋心大師這位一派掌門,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本就心懷敬畏,更何況他未經同意便吸收了人家的鎮寺之寶,雖是無心之過,到底也是心有所愧,平時再如何胡鬧,此時也只好收斂脾氣。畢竟在他的背后還有一個龐大的家族,有時盛望之下所帶來除了世人所見的榮耀外,還有不可掙脫的桎梏,所以他不能像離憂那般絲毫不在乎。殷然本想回瞪離憂一眼,叫她不得造次卻聽聞那青年僧人道:“你們來我寺可是為墨血舍利而來?”
離憂眼神一亮道:“小和尚我們還未開口你倒知道了,好聰明呀!難道真的是聰明的腦袋不長毛?”
青年僧人聽到前一句時已覺得他出言不遜正心生不悅,又聽到后一句瞪時惱道:“你這施主好沒禮貌,怎能如此出言無狀?”
殷然心知離憂心直口快下已得罪了人,正要賠罪。離憂卻搶話道:“我夸你聰明有何不對?再者,你的腦袋也確實沒有一根毛發。難道說小和尚你俗心未泯,但想要蓄發還俗?”
“你……”青年僧人本就口拙,一時被噎得無語,邁開腳步似乎是想上前將離憂趕出寺去,卻聽釋心大師道:“慧清不得放肆?!?/p>
慧清不敢違抗師祖之命,只得袖袍一甩怒瞪了離憂一眼。離憂得了便宜卻不罷休,沖著慧清拋了個得意的眼色,大有挑釁之意?;矍迥樇t如血,心頭恨恨不已,但礙于師祖在側只得忍氣吞聲。
釋心大師看出弟心中的不憤,道:“慧清,誡急誡燥乃出家人之本份,為何你入佛門近十年卻還未能悟懂此道理?況且這位女施主乃率性之人,言語率直卻無惡意,比那些口蜜腹劍之人要純良百倍,何須介懷?”
“大師當真是火眼金睛,意能一下子便看出我是女兒身?!彪x憂低頭看了看自身裝扮,她已刻意含胸斂,不明白釋心怎么會一下子便看穿的。
慧清聽說她是女兒身,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心道:好男不同女斗。遂將方才的事不作計較。
釋心大師呵呵地笑道:“老納活了一大把年紀,若是連這點識人之術也無,當真是白活了。女施主雖是身著男裝,聲音也刻意壓粗,但耳垂的洞眼卻掩蓋不了。況且,老納方才進門時老遠便已嗅一股香氣,雖是極淡,但老納五感尚好,是以一下便聞出是女子的脂粉味。”
離憂聞聽此話不禁暗暗咋舌,她與釋心相去有六七尺遠,況且此處燈光昏暗,卻能一眼看到她耳朵上的洞眼,可見目力過人。
殷然上前道:“大師好眼力,離憂乃是晚輩在潯陽鎮上結識的朋友,之所以喬裝只因佛門禁女客,恐遭拒入,不已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