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貂抬起小腦袋看了看,一再確定是主人的真實意愿,這才“嗖”地跳到地上鉆進散落在角落的一個白色布袋子里。小身子在袋子里拱了拱,然后又飛快地鉆出來跑回男孩的手上,嘴里叼著一個松果大小的淺黃色果子,外表看上去有點像西蘭花似的漲鼓鼓,正是之前所見到的那個疑似小蛋糕的物事。
“要給我嗎?”錢朵朵不很確定他的意思,但心里卻在暗自埋怨。這才多大一個果子,連塞牙縫都顯不夠,剛才自己怎么就昏了頭似的一路追到這來,途中耗的力氣怕是吃十個也補不回來,真是虧死了。
“拿了它就馬上離開這里。”男孩冷冷道,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好像根本不肖和她再多廢話。
這小屁孩還真跩得可以,竟還給她下逐客令。一手取過果子,故裝氣定神閑。
“腳長在我的腳上,我愛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你可管不著,小弟弟。”其實她也正準備走人,可讓他這一說牛脾氣就上來了,偏就要殺殺這小家伙的威風。要她走,她就偏要在這耗上一會。
“那你就一直呆著好了。”
“唔?”正不解他的突然轉變,便覺手里一輕,那果子連看都沒看著就已經在了他的手上,而男孩冷眼看著她,若無其事地在她的吃驚眼光注視下把果子放進了自己的嘴里吃掉,動作優雅而緩慢。那只紫貂立刻心領神會跑到裝果子的布袋子前,像個衛士一樣守護著它的寶藏。
果然,就知道這小屁孩不好對付,對他沒有半點辦法的錢朵朵只得狠狠地盯著他。他一早就看穿她餓得半死根本就和他耗不起,只要沒了吃得不用趕也會自己走掉,所以連出言警告都不用就這么直截了當地讓她知難而退。
沒辦法,總不能和孩子搶吃的吧,傳出去了可不用見人了。所謂大人不記小人過,她也犯不著和個小毛頭較真,這么一想氣倒順了些。
“算你利害,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正要從墻壁石坑爬出去,忽然又有點不放心,轉身又問。
“小家伙,你父母呢?就你一個人在這嗎?”撇開氣死人不償命的功夫,他到底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一個人呆在無殤州這種危險的地方實在是件很令人擔心的事。錢朵朵甚至還很懷疑他是不是也和烏風一樣是個“果人”,又或者是當“果人”父母把他帶到這來的,那會不會帶他來的人也遇到了危險,所以才會留下他一個?
“女人,多管閑事對你沒好處,要走就快。”看都懶得去看她,男孩自顧自走到一旁逗弄著紫貂,簡直當她是多余的。
行,真是好心當成驢干肺,關心他還給她擺譜。
“好,不管就不管,等我走了可別一個人留在這哭鼻子。”雖然的確是個不招人愛的家伙,但女人愛護小孩子的天性還是讓錢朵朵狠不下心就這么一走了之。算了,反正現在離無殤州地界也不遠,小心點應該還能撐得過去,就當做一會好事,說不定老天見她這么舍己為人以后會給她安排個好男人呢。
忍著心疼,錢朵朵用力又在抑魂衣的下擺處大大的揪了兩把,細長的了塵草滿滿的握在手里,袍子上即又多了兩個大窟窿。再加上之前肩膀處被龍清池揪下來的,三個醒目的缺口令原本豐澤綿厚的抑魂衣顯得格外滑稽,簡直就像皮草版的乞丐裝。但眼下也顧不得這些,就當它是設計大師們手下的創意時裝好了。
“小家伙拿著,要貼身放在身上。”不管他滿臉的驚愕,錢朵朵一步走上前去把兩手滿滿的了塵草硬塞在他手上,連唬帶嚇。“記得一天沒有離開無殤州這個鬼地方也不要把它丟掉,不然就會被鬼吃掉,像你這么細皮嫩肉的最合它們胃口了,所以千萬不能離開身邊。”雖然他能躲過雪域死靈平安生存到現在肯定也有他的辦法,但不管怎么說如果不做點事情那她總不能安心離開。
“我不需要。”男孩倔強道,說著就想把它還給她。
“這可是好東西叫你拿著就拿著,我不會害你的。”一手握緊他的手,死活不讓他遞回來。一大一小兩雙手就這么緊緊握在一起,男孩近乎冰冷的手被她這一捂,就如堅冰遇上烈火,頓感溫暖。
但男孩很快就神色冷俊抽回雙手,看了看手上的了塵草,又看了看錢朵朵,那雙本就深邃迷人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不一樣的意味,甚至整個人也散發出超乎年紀的沉穩氣息。四目雙視,竟看得她沒由來的一陣心慌意亂,仿佛有什么說不清的異樣感覺從心底涌了出來,但又捉不到一絲半點。
要死了,竟對一個這么小的小孩子起色心。意識到自己的荒唐,錢朵朵臉上經不住微微一紅,連忙移開雙眼不再去看他。真是要命,他這才多大點的年紀就有了能迷惑女人的功力,等他真長大了那還有什么活口留下啊,一準電一個死一個,還真為以后的女孩兒們擔心。
“你這小禍害,幸好姐姐年紀也不小了,要不還真著了你的道。”趁其不備在那將要“禍害蒼生”的臉上捏了一把,脆脆的吃了口嫩豆腐,滿意地看著他錯鄂的表情。
“嘰嘰。”正要轉身,那紫貂卻一下跳上了她的身上,飛快地在手心留下了個果子然后又跑了回去。男孩看著它的擅自行動卻沒有出言制止,顯然默許了它的舉動。
原來是知恩圖報啊,還算你有良心。錢朵朵笑得開心。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說著便奮力從石凹著力爬了上去,那一人一貂靜靜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爬了上來才知道原來天色已經亮起來了,暗想自己在這耽擱了這些時間也不知“三仙”回來了沒有,心急著趕回去。雖然這離小山坡有些遠,但幸好有她來時留在雪里的腳印做向導,所以并沒在這滿是銀白的世界迷路,很快地就走回了山坡處。
一見,小小的山坡上正站著幾個修長的身影,正是一宿未見的“羽飛三仙”。心下大喜,一輪小跑而上。
“你跑到哪里去了?”眼尖的水小巖一見到她,當即厲聲責難。顏暮雨和龍清池也甚是嚴肅看著,就像她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罪過,看得她一陣心虛。
“我------我餓了去找吃的了。”自知理虧,小心道。誰叫他們這么遲才回來的,早點回來不還省她跑一頓。
“整天就知道吃,不是叫你呆在這別動的嗎,還到處亂跑,出了事怎么辦。”水小巖不依不饒。
“我現在不是沒事回來了嘛。”真是閑操心,她都多大個人了難道還能丟了不成。
“可烏風不見了。”龍清池插話道。
什么?
“不見了?怎么會。”錢朵朵慌了,忙四下張望一看,之前躺著烏風的地方空無一屋,如果不是積雪的地上還留著些許痕跡,就像從來沒有過人或物在那停留過一樣。
“我不過就離開了一會,怎么就不見了。”想到因為自己的疏忽而令還在昏睡中的烏風不知所蹤,強烈的內疚讓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擰成一團,手腳發涼都要透不氣來了,不祥的念頭接踵而至。
“難道,他被雪域死靈發現帶走了?”該死的,它們竟敢給她來陰的。
“應該不是。”顏暮雨否定了她的猜測。“據我所知雪域死靈并沒有儲藏食物的習性,如果真是遇到了它們,那我們現在應該會在這見到烏風的尸體而不是下落不明。”
“沒錯。”龍清池表示認同。
“那該不會是他醒過來后自己走掉了吧。”錢朵朵又提出了一種可能性。
“也應該不會。因為昨天晚上仍有下雪,而剛才我們回來的時候周圍只看到了你一人的腳印,如果他真要走除非能飛。”但眾人心下明白,但在無殤州是沒人能使出法力的,那他究竟是怎么不見的了?
看著那處曾躺著烏風的雪地,錢朵朵無比著急又萬分疑惑。
烏風啊烏風,你到底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