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烈烈的運動會也就這么過完了,宋怡夏帶的十班最終以集體總分第三名獲得三等獎,一張很大的獎狀。
孫陽代表班級領獎的時候,十班全都在鼓掌,不約而同的,每個人都高高舉起大拇指,為自己點贊,為十班點贊。
夕陽西下,橙色的霞光配上少年人驕傲的手勢,似乎又是一段瀟灑的青春。
頒完獎,其他班都稀稀拉拉往回帶,宋怡夏卻招手讓十班的孩子留下。
激烈的運動會過去,他們不見半點疲態,都興高采烈,紅光滿面,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宋怡夏做了個“停”的手勢,說:“我看夕陽正好,合個影吧!”
“好!”五十個人立馬聚攏。
宋怡夏左右看了看,看見李老師剛好還沒回,在那慢悠悠地喝著茶,她說:“李老師,李老師,麻煩您給我們班拍個照。”
李老師這才轉頭,笑瞇瞇地說:“行,來。”
宋怡夏跑到隊伍中間,舉起拇指,說:“十班的孩子都是最棒的,今后一起加油!”
“十班加油,十班最棒!”全班又把拇指齊齊豎了起來。
李老師調整一下角度,說:“好,1——2——3,茄子!”
全班一起喊:“茄子!”
接著又一起開始大笑,相機留住他們的笑顏,留住少年的意氣風發。
宋怡夏會忘了很多事情,學生時期同學的名字,家鄉街道的路徑,昨天遇見什么人,前天吃了什么飯,很多很多,都隨著白天黑夜的交替慢慢消失在記憶里。
可是很多事情她忘不了,刻骨銘心的夏天,魂牽夢繞的人,學生們燦爛的笑容,和眼下自豪的五十個大拇指,她都會記得,固執地記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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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怡夏一入秋就會感冒,雷打不動,剛從學校回來就感覺鼻子通不上氣,很難受。
宋怡夏有些苦惱地去吃藥,按照她感冒的“作精”程度,明天嗓子就會啞,而且很疼,講一整節課簡直要命。
唉,算了,睡覺吧,說不定睡起來就好一些了……
再睜眼,就是在操場上,手里抱著一堆喝完的礦泉水瓶。
想起來了,這是高中時候開完運動會正被留下來打掃衛生。
經歷這么多次夢境,宋怡夏漸漸發現夢都和白天的經歷有關,而且都會遇到周年程。
她抬頭,周年程就在不遠處的觀眾臺上坐著,只有他一個人。
宋怡夏想動動手,無果,看來又是“植物人”模式。
她抬頭望向沒于校園墻外的落日,心中嘆息,又是心心念念的場景啊。
很長的一段時間,宋怡夏都兢兢業業在撿瓶子,可是宋怡夏當然知道自己心系周年程,一直嘀嘀咕咕,自言自語。
過一會她抬頭,另外幾個女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了,偌大的操場上就只剩下她和周年程了。
她轉過頭,心卻是一跳。
周年程正坐在看臺圍欄的外圍,一條腿曲著,另一條腿隨意地晃蕩著。
同樣是夕陽分外美好的下午,大片的金光鋪滿操場,獨獨周年程坐在陰影處。
“很危險啊!”離地怎么也有兩米的距離。
宋怡夏顧不得扭捏,往看臺下跑去。
“周年程!很危險,快下來!”宋怡夏站在看臺下喊著。
周年程居高臨下,低頭間那縷粉色頭發也隨之散在額前,眼里盛滿他慣有的玩味與淡漠,說:“你知道我的名字?”
宋怡夏腦子一團亂麻,哪還知道她剛剛喊了些什么,支吾道:“我知道你……所以知道你的名字。”
她甚至不敢與他對視,視線不知道往哪里擱,只得盯著眼前被刷漆又被踢踩臟的墻面。
她聽見周年程輕笑,微風拂過,吹跑掩在宋怡夏耳旁的碎發,露出發紅的耳尖。
周年程微瞇眼,看著站在底下不知所措的女孩,像是在逗她一般,問:“那你的名字呢?”
他故意壓著聲音,聽起來顯得輕佻又迷人。
宋怡夏想,這是第二次,她回答:“我叫宋怡夏,高二二班的。”
這次,你到底記住了嗎?
沒聽到他回答,宋怡夏終于仰頭,卻看見他輕盈往下一躍,穩穩落地。
周年程人高腿長,高出宋怡夏一截,他語氣懶散,說:“這次知道了。”
他邁步往前走,宋怡夏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終于換上了學校統一的藍白校服,一向被學生吐槽過長的褲腿他穿上似乎剛剛好,顯得腿又長又直。
宋怡夏總覺得,離去私立學校校服的束縛,藍白校服更顯得他陽光帥氣。
“宋怡夏,還不走嗎?天快黑了。”
他轉身,影子被拉得格外長。
他剛喊“宋怡夏”,他記住了我的名字!
“哦哦,來啦!”宋怡夏小跑著跟上去。
這便是,宋怡夏難以忘記的一個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