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考試,宋怡夏在凳子上坐了一整天,感覺腰酸背痛,一時間想不出來到底是奮筆疾書的學生更受罪還是無所事事的老師更受罪。
宋怡夏走出校門,這會學生們都跑的無影無蹤,很意外的,宋怡夏看見了溫曲。
她一直很喜歡溫曲,因為這個女孩身上有很多閃光點,宋怡夏最喜歡的,是她的溫和與善意。
溫曲恰好轉身,看到宋怡夏擺了擺手,接著跑到宋怡夏面前,笑著說:“宋老師,我在等你。”
宋怡夏也笑了,說:“真的嘛,護花小使者。”
兩個人一起走在路上,宋怡夏低頭,看見她們兩都穿白色運動鞋,好像都一樣,好像又不一樣。
宋怡夏又看看她,溫曲微皺著眉頭,有些欲言又止。
“我之前說過的,把我當朋友,當作姐姐,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來找我,溫曲,在我面前可以暢所欲言。”
她終于開口,說:“老師,你反感學生時代的感情嗎?”
宋怡夏微笑著,說:“并不會,如果是積極向上的,有意義的,我會覺得很美好。”
溫曲拉著書包的肩帶,手指在上面摩挲著,猶豫著要不要對宋怡夏敞開心扉,許久,她說:“,夏老師,最近我發(fā)現(xiàn)我變得愛美,會刻意的去打扮我自己。”
宋怡夏看到她頭上別著好看的發(fā)卡,聲音很輕,說:“愛美從來不是錯,也不該是煩惱的源頭。”
溫曲搖搖頭,說:“不是的,我這樣是因為我喜歡一個人。因為他我想要變得更美,可我不想這樣。我希望自己喜歡一個人就大大方方,想要自己變美也只是因為自己而已,我不喜歡現(xiàn)在為迎合自己喜歡的人而愛美的自己。”
兩人的步子很慢,她們似乎屏蔽了一切喧囂,只是有微風,有女孩低低的話語,而已。
宋怡夏開口道:“你說的很對,喜歡一個人就要大大方方,愛美也應該只是為自己。我一直相信,有人愛你不是因為你身著華服,只是因為你愿俯身親吻一朵花。”
溫曲似乎明白了,她笑著眨眨眼睛說:“我知道了,美貌吸引的是眼睛,心動碰的是心。”
周遭的一切聲音又重新響起,汽車的鳴笛聲幾乎遮蓋宋怡夏的聲音,叫人聽不清:“我喜歡的人告訴我……”
溫曲湊近宋怡夏喊:“老師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汽車駛過,鳴笛聲遠去,宋怡夏說:“做自己才是最美的。”
我喜歡的人告訴我,做自己才是最美的。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其實對于溫曲口中“喜歡的人”她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傻小子,有福氣。
最后分別的時候,宋怡夏還是沒忍住,問:“對于喜歡……有什么打算嗎?”
溫曲彎起唇角,說:“我會向他表白心意,不過不是現(xiàn)在,是在明年六月。”
這樣啊,宋怡夏點點頭,隨即想到什么,笑著說:“如果是夏天的話,我教你表白。”
“你跟他說,給我一整個熱戀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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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閉眼,睜眼,眼前是一條熟悉的小路,兩邊栽滿樹,正是盛夏,綠意正濃,烈日當空,樹葉遮住大片陽光,留下點點碎光,撒在地上斑駁點點。
這個場景……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這樣尷尬的場景為什么要在夢里再來一遍!
這個時段正是宋怡夏最“臭美”的時候,和周年程一點一點靠近,就讓當時的宋怡夏越想要變美,或許變得美一點,就有站在他身邊的勇氣了。
所以今天宋怡夏和溫曲的聊天她自己又何嘗不是感同身受。
當時宋怡夏頭上會專門別色彩艷麗的卡子,洗頭很勤,很在意長痘痘,會偷偷拿媽媽的化妝品涂抹,會在意校服里面的內襯好不好看……
而那天宋怡夏記得尤為清楚,那天下午學校在操場組織講座,應該會見到周年程,所以她第一次抹了防曬霜。
然而家里衛(wèi)生間的燈是暖黃色,自己以為涂抹的均勻輕爽,實際上臉涂的慘白而且左一坨右一坨,還覺得不滿意,拿媽媽的眉筆照著眉毛描了描。
更要命的是她在路上碰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周年程!
被人拍了拍肩,宋怡夏的思緒回籠,轉頭一看,是周年程,他今天還帶著一頂鴨舌帽。
完蛋了……
周年程絲毫沒有防備一張“大花臉”就出現(xiàn)在眼前,他“噗嗤”一聲笑出聲了。
接著他雙手罩住臉,平復了一下心情,說:“不好意思。”
宋怡夏還處于一個蒙圈的狀態(tài),怎么了……嗎?
周年程歪頭看她,無可奈何地笑笑,又從校服外套里拿出一袋濕巾,遞給她,說:“喏,擦擦臉吧。”
宋怡夏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臉發(fā)燙,她無措地抿嘴,接過濕巾。
宋怡夏粗糙地拿濕巾在臉上亂摸一氣,仰頭問:“好了嘛?”
周年程從口袋里又拿出一袋濕巾,邊拆包裝袋邊說:“我來幫你,不介意吧?”
宋怡夏搖頭,看向周年程,正巧與他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睛清亮,宋怡夏一時間失語了。
周年程輕輕抬起宋怡夏的下頜,拿濕巾給宋怡夏擦著臉。
宋怡夏的第一個反應是自己現(xiàn)在一定很丑,于是她閉上了眼,又聽見他低笑。
呼吸似乎都交織在一起,微涼的濕巾擦拭她的眉毛,周圍很安靜,只有風聲,樹葉摩擦的沙沙聲。
“宋怡夏,其實做自己才是最美的,只是迎合自己的心意。”
“換句話說,舒服就是最好的。”
宋怡夏微微睜眼,看見被帽檐壓下的頭發(fā)遮住周年程的眉,只留下一雙眼,很認真很專注地盯著她。
很奇怪,哪怕是這樣窘迫地出現(xiàn)在周年程面前,也半分不會感到難堪。
是她的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