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看著楊思儉的背影,隱忍多時的淚水終于落了下來,拉過楊云茜,泣聲道。
“茜娘,阿娘舍不得讓你去洛陽啊!”
楊云茜到了此時才反應過來,原來高宗和武后并不滿意自己,竟然讓楊思儉自請將自己打發到洛陽,那是不是可以認為自己離那炮灰的命運又遠了一步?
可看著李夫人的樣子,她又不能說自己巴不得快點兒離開長安,遠離李弘,只能開口勸道。
“阿娘不要難過,兒不過是去洛陽求學,又不是不回來,而且那里是阿爺的本家,兒去了也不會受什么委屈,阿娘就放心好了。”
“可是茜娘,難道你就不覺得你阿爺這樣安排,對你很不公平嗎?”
李夫人看著楊云茜沒有絲毫波瀾的表情,以為她是為了不讓自己擔憂,才說出這番話,遂更加心疼地問道。
“阿娘,兒知道你是擔心兒,可這也是圣人跟皇后殿下的意思,難道真為了兒拖累整個楊家嗎?再說了,兒就算心中有委屈,也不能讓阿爺看出來,還要很開心地離開,這樣才會讓阿爺心中有愧疚,自然也就不會虧待了阿娘和兒,阿娘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楊云茜很是耐心地解釋著,她相信李夫人其實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是真心疼自己,才會這樣說的。
李夫人聽了楊云茜的解釋后,臉上憐惜之情更勝,并撫著楊云茜的頭頂,忍著心中的酸澀,開口道。
“阿娘的茜娘長大了,竟然知道替阿娘著想了,那阿娘就好好為你打點一番,讓你去了洛陽后不會有后顧之憂,正好你也看看你想帶誰一道過去,我也好跟你阿爺說。到時候你可記得,要多給阿娘寫家書回來,阿娘有空自然也會去看你的,知道嗎?”
“阿娘,兒不會忘記的。”
楊云茜說著靠到了李夫人的身邊,并接著說道。
“對了,阿娘,兒想在離開前,出去轉轉,也許去了洛陽,兒就沒了在家中的自在,而且兒也想好好看看這長安城,免得到時候回來了不認識了。”
楊云茜這話有些感慨,倒不是心中反悔不舍得離開,而是突然一下就要離開生活多年的長安,心中難免會生出一絲惆悵來。
李夫人看著這樣的楊云茜,心里也很是不落忍,隨即叮囑了幾句后,便應了她的要求。
楊云茜得到李夫人的應允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去告訴賀常住這個事情,畢竟他們之間是合作的關系,自己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想著上次過去時的撲空,她讓春意先去告訴陳掌柜,說自己會在明日去‘長安第一店’找賀常住。
可天有不測風云,次日楊云茜并未能去成‘長安第一店’。
因為在她收拾好,準備出門的時候,在院子里看到一個身穿紫色蜀錦瀾袍的小郎,正用一臉哀怨的神情看著自己。
楊云茜被紫衣小郎這樣看著,很是無奈,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向他施禮道。
“奴家請郎君安,郎君今日怎么會過來?”
“如果我不過來,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一走了之啊?”
原來紫衣小郎正是李弘,如果不是今日他去找武后,從武后口中得知這個消息,他都不知道原來楊思儉要將楊云茜送到洛陽。
所以他才匆忙趕來,卻看到一臉不想看到自己的楊云茜,心中覺得好似被什么攥住,悶悶得令他十分不舒服,不由得就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郎君說笑了,奴家都還沒有定行期,怎么會一走了之。”
楊云茜笑著回道,只有她自己心中明白,她是多么得言不由衷。
“那你為何要去洛陽?”
李弘此時已經不想計較楊云茜的態度,他只想知道原因。
楊云茜聞言,抬眼看向了李弘,只見他的臉上只有著急和疑問,知道武后一定隱瞞了自己為何會去洛陽的用意,自己也不想破壞這難得的機會,遂開口應道。
“郎君,奴家是去洛陽求學。”
“求學?在長安不比洛陽好?你不要糊弄我了,我知道一定是阿娘讓楊少卿打發你去洛陽的,你只需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我自會去找阿娘理論!”
李弘其實已經猜到了一切,只是他不愿意相信這些都是自己最敬愛的阿娘做的,想從楊云茜這里得到確實的答案。
楊云茜聽后,對李弘這樣有些不耐煩起來,可臉上還得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回道。
“郎君,奴家并未說謊,是奴家自愿去洛陽的,還望郎君不要錯怪了皇后殿下,更不要因為奴家影響到你們母子之間的感情。”
李弘聞言,面色一沉,一字一句地重復著楊云茜的話語問道。
“你是說你是自愿去洛陽的?”
“正是!”楊云茜當沒有看到李弘那陰沉的臉色,堅定地回道。
“楊氏茜娘,是我太過縱著你,讓你無所顧忌?還是說你就是個石頭人,怎么捂都捂不熱,竟然這般不惜一切地遠離我?”
李弘看著楊云茜那堅定的神情,終于控制不住內心的憋悶,抓住她的雙肩用力搖晃起來。
楊云茜就這樣任由李弘搖晃,雙眼靜靜地看著他,直到李弘發泄完自己的情緒,松開她后,她才緩緩開口道。
“郎君,你我現在年紀尚幼,你心中的那些不甘會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而慢慢淡化,興許待奴家及笄時,郎君早就不記得楊氏茜娘是何人了,郎君又何必這般執著?”
楊云茜淡淡而理智的話語,令李弘有種感覺,就是自己此時真如她所說那般放手的話,那自己也許真的會永遠失去她,他不愿也不想,于是開口否認道。
“不,我是不會忘記你的,你也一定不要忘記我,好嗎?”
李弘說到后面帶上了一絲乞求,令楊云茜堅定的心有了絲動搖,那些想要李弘死了心思的話語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能喃喃說出。
“郎君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