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時候,韓老爺子和韓洛殤韓洛壽三人都回來了,韓洛殤打了三只野兔,一只野雞,在鎮上賣了一錢半銀子,盡數交到了吳氏手里,饒是韓洛殤賺錢一個頂十個,吳氏也是分外不待見韓洛殤。
匆匆吃過午飯,現在離秋收還有些時日,也不是夏忙十分,眾人飯后就個人回個屋了。
“再過半個時辰,差不多他們就該回來了。”
韓洛殤的眉頭微微皺著,到讓那棱角分明的臉龐多了一份心愁,嘴里的他們,自然是指大房眾人。
看著韓洛殤微微皺起的眉頭,蘇寒月的心里倒是微微放心了些,至少,他心里有她。
“那你打算怎么辦,大嫂,似乎不是個省油的燈。”
想起王氏的試探,蘇寒月就覺得可笑。
“想要分家,就得從老爺子那下手,爹最注重名聲,到時候我······”
“爹!娘!我們回來了。”
韓洛殤話還沒說完,大門外便傳來車馬聲,還有韓洛祿的聲音。
“怎么這么快。”
韓洛殤下炕穿上鞋子往外走,臨出門還不忘告訴蘇寒月別出屋。
院子里,大房的八口人是穿著體面的進了院,王氏更是喜洋洋的過去瞧著韓倩娘,吳氏也拉著韓清菲從上房出了來,韓老爺子看著大房眾人更是喜得不得了。
不過,一起回來的人中,卻有一個長得很胖,穿著一身青衣,道士摸樣的人。
蘇寒月輕輕打開一絲窗縫,本想瞧個熱鬧,卻看見了吳氏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想想也是,大房眾人的穿著明顯跟韓家老宅的人涇渭分明,韓倩娘身上的衣著,就連韓清菲也隱隱有些羨慕,在吳氏心里,韓清菲就是韓家的寶貝,任何人都不能過的比她好,即使是即將變成孟家少奶奶的韓倩娘。但這卻不是明面上可以表現出來的,韓洛福以后要當官,孟家又是大富大貴之家,吳氏是個貫會看人下碟的,所以只會心里不滿而不會宣之于口。
“孫子大郎(二郎)給爺、奶請安。”
“哎呦,快起來快起來!”
看見兩個孫子下跪請安,韓老爺子急忙把大郎二郎扶了起來。
大郎二郎極為有禮的給韓老爺子和吳氏請了安,正要招呼身后的妻兒,那道士卻突然冒出一句話:“不祥,不祥啊!”
聲音雖不大,可這院子里的人卻都聽見了。
“宋前輩,你說什么?”
二郎走到道士面前十分恭謹的問著,道士卻不予理睬,拿手指掐算著什么。
韓洛福是青山村唯一的文秀才,圍到韓家門口打招呼的人本來就不少,如今卻是又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不過沒人說話,院子里頓時靜悄悄的。
那道士算了半天,最終指著韓洛殤的房間。
“就是這里,一股不祥之氣。”
韓老爺子和吳氏對鬼神都極為信奉,見道士說家中有不祥之氣頓時嚇了一跳。
“這位道長,請問······會不會有什么事呀?”韓老爺子朝胖道士一拜,很含糊的問道。
“這位老丈莫要害怕,只是這房中住著不祥之人,讓她離開韓家即可。”
胖道士捋捋胡子,好像極為高深的樣子。
“軒娘,叫你四嬸出來。”
吳氏在一旁站著,臉色鐵青,眼神極為不滿的看著韓洛福。
韓洛福也有些臉色不好,蘇寒月是他買回來的,這可是全村都知道的事。韓洛殤也極為厭惡的看著宋道士,還瞪了一眼韓洛福,韓洛福正好瞧見,想想當年的事,心下不自覺的感到后背發涼,李氏見韓洛福有些懼怕韓洛殤,立馬就開始叫喚。
“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啊,娘,我的肚子好疼,疼死我了,哎呦,好疼啊。”
李氏在地上打著滾,抱著肚子喊疼,還不斷給韓洛祿使眼色。
“蘇寒月你這個賤人,你個喪門星,你······我的肚子好疼啊,我······我兒子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拼了。”
“二嫂,你罵誰呢,著嘴巴不干不凈的,你是想讓別人笑話韓家的媳婦沒教養嗎?我怎么就成喪門星。”
蘇寒月穿著大紅的嫁衣,頭發極為簡單的盤在腦后,眼神里很是清明。
“月兒,你病還沒好呢,快回屋。”
韓洛殤走到蘇寒月跟前要扶她回屋,卻被王氏擋住了,韓洛福趕忙給宋道士打眼色,宋道士馬上開始“作法”。
“不祥啊,不祥。”
宋道士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瞧著蘇寒月,馬上伸手指著蘇寒月。
“我觀娘子面相,應是生在大富大貴之家,但娘子卻是不祥之人,這面相,顯然克父克母,刑夫克子。”
這還沒完,韓洛祿就湊過來,高呼大師。
“大師,你說的沒錯,這女人生下來時難產,她娘就是那時死的,她爹十幾天前剛死。”
那宋道士見有人配合,更是來了勁,伸手指著蘇寒月的腳。
“娘子生在大富大貴之家,卻不裹小腳,足見娘子不受寵愛,娘子面相顯孤,家中也定只有你一個孩子,這連腳都不裹,可見是府中之人也是知道娘子不祥至極。”
宋道士說完那眼睛瞄了瞄眾人反應,圍觀的村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韓家眾人也是一臉難看。
“我兒子今早上山砍柴把腳崴了。”“我家狗今天一直亂叫。”“我昨天晚上做噩夢了。”“我家閨女前天繡花把手扎破了。”······
村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好像這些事都是蘇寒月惹得一般。
李氏也趁機坐到地上哭嚎起來。
“好你個小賤人,你個挨千刀的,你是要克死我們啊,我可憐的兒子啊······”
李氏的哭嚎猶如火上澆油,吳氏是極信鬼神的,聽宋道士說蘇寒月是不祥之人,臉色頓時青黑的嚇人,當即下了令。
“老大媳婦,二郎媳婦,把她綁了。”
“大嫂,二郎媳婦,你們要是亂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韓洛殤身形一晃就繞過王氏將蘇寒月護在了身后,眼神里是毫不掩的警告。王氏和二郎媳婦見此都有點打怵,韓洛殤會武,而且比身為武秀才的二郎高不少,這是韓家人都知道的,王氏精明立馬向吳氏做出為難加害怕的表情,二郎媳婦家里是在縣城開武館的,雖然有些身手,可也不敢和韓洛殤動手的。
蘇寒月在韓洛殤身后打量著韓家眾人,大房眾人和二房夫婦眼里有著得逞的神色,吳氏與韓老爺子和三房的一些人眼里滿是恐慌,而二房的四郎五郎和韓清菲的眼睛則一直盯著大房眾人的衣著,眼里滿是羨慕,滿院子,只有二房的三郎和三房的長女若娘眼神還算冷靜,沒那么慌張。看這樣子,這兩個孩子以后或許能成大器。
見韓洛殤護著蘇寒月韓家眾人是頓時炸了鍋,吳氏是第一個炸了廟。
“老四呀,你是不是想害死這一家呀,你疼媳婦沒啥,可你也得看人啊,她一個不祥之人,你······你是不想氣死我啊!趕緊讓開,讓你大嫂把她綁了,賣得遠遠地,你大哥可還要當官呢,咱家不能留她!”
到底這院外還圍著不少人,吳氏就是這樣,在外人面前,她從來不會把自己破罵的功夫露出來,總是在外人面前一副威嚴大度的婆婆樣。
蘇寒月悄悄在韓洛殤耳邊低語了幾句,便輕輕的邁著步子,走到韓洛殤身前的空地上。
“哈哈哈,這位道長還真是神機妙算啊,僅憑我的一雙腳就斷言我是不祥之人,不知道長是從何人何派啊?”
蘇寒月的聲音很好聽,可不知怎么的,宋道士卻覺得有些懾人。特意的咳了兩聲,馬上又裝出一副高人的樣子。
“貧道只是鄉野云游人,師門······呵呵,不值一提。”
聽這話,蘇寒月臉上的笑容更甚了,那面吳氏卻氣得要死,剛要說什么,卻被韓洛殤眼角里留露出的冰冷嚇到了,韓洛殤雖然是她生的,可卻是不和她親的。
“道長真是過謙了,看二郎對道長敬重有加,想必道長定時江湖上名望頗高的前輩吧?”
蘇寒月話音剛落,二郎便笑瞇瞇的湊了過來,還對宋道士施了一禮。
“是啊,宋前輩在江湖上可是聲名遠播德高望重啊。”
蘇寒月心中暗笑,對這個宋道士,她已經可以當他是個死人了。看向宋道士,蘇寒月已不再掩飾眼里的寒意,但臉上還是掛著笑容,看的宋道士心里發毛。
“這小妮子才多大,怎么那眼神那么慎人。”
宋道士雖然心里犯嘀咕,可臉上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
“呵呵,看來二郎是很敬重宋道長啊,那不知宋道長可曾聽說過秦芷柔這個名字。”
蘇寒月特意在秦芷柔三個字上加了重音,打量著宋道士和二郎的表情。
“秦芷柔······秦芷柔。”
宋道士在那里嘀咕著,這個名字,他怎么都覺得耳熟。
“秦芷柔!百草名醫秦芷柔!”
二郎的臉色明顯是對這個名字很吃驚,看向蘇寒月的眼神有些復雜。
“二郎,你說什么呢?”這次卻是韓清菲插了嘴,她小的時候倒是聽二郎講過一些江湖上的故事,對那些女俠也頗為崇拜,百草名醫的名號,她也聽說過。
“百草名醫,她不是十幾年前就死了嗎?”
“準確說,是十二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