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影像是聽到極好笑的笑話似的一直笑個不停,身子也笑得發(fā)起顫來。
我皺著眉郁悶地坐了起來,苦著張臉湊到她的面前,一聲不吭地把她看著。
她都笑成這樣我還怎么枕著她的大腿假寐?
等她消停了,我嫌棄地睨了她一眼,“我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還有羊癲瘋啊。”
她白了我一眼,也不搭理我,犀利的目光射向坐在中央狀似在看戲的狗官,笑道:“鏡越……啊不……是鏡大人,我還真是高估你了啊……哈哈……你竟然問我是不是真暈了……哈哈……我該謝謝你太信任我呢,還是該鄙視你太弱智?”
的確,就算那狗官坦言想問,殊影也絕對不可能據(jù)實以答的。
那狗官毫無羞愧之色,他的嘴角依舊掛著似有若無的淺笑,“本官在官場混跡多年,面皮不薄,自然也不是這么好忽悠的。”
他直了直身子,站了起來,動作輕柔地順了順稍顯褶皺的長袍,一步一步地向我們走來。
殊影眼里濃重的鄙夷也化成了一絲警惕,她暗自將我護在身后。不過,那狗官并沒有下一步動作,他在石床前止住了步子,笑道:“姑娘不愿回答,本官亦有方法探知?!?/p>
我被他的這份狂自信與狂妄嚇住,不知他心里打著什么鬼主意,上上下下地又將他看了個遍。怎么瞧著都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難不成他還有什么蓋世神功不成?
此刻,殊影已然進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犀利的眼牢牢地鎖住那狗官。
下一秒,他手掌一翻急急地向殊影的肩膀拍去,殊影動作迅速地閃到了一旁,著實讓他撲了個空。我提著的心也稍稍放了放,看來他的武功也不見得有多高啊。
我松了口氣又瞥向那狗官,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剎那間,一雙冰涼的手掌一把拽住了我的右肩,寒氣直傾受傷的骨,我咬緊牙關(guān)極力忍著疼。他掌心稍一用力,我就被他提了起來拽到了他的面前,他勒緊我的肩膀,足尖微移,快速地拔去插在那五個捕快喉間的銀針。一霎時,那五個捕快全都恢復(fù)了知覺,他腳上提力似一陣風似的回到了凳子前,撩袍坐下,一把把我按倒在地上。
我閉著眼直抽氣,右肩疼得發(fā)麻,也不知這骨頭是不是又斷了。他的目標是我,剛才向殊影送去的那一掌不過是想錯開殊影的注意力讓她來不及護住我!!我在心里把這狗官的全家都問候了一遍!人渣!無恥小人?。?!
“大人。”我睜眼看去,那五個捕快面面相覷又憤怒地瞪了殊影一眼后,全都回到了那狗官的身旁,躬身抱拳,一副靜候指令的樣子。
我又向殊影看去,此刻,她沉著臉盤腿坐在石床上,眼里微微泛著紅絲,放在兩腿間的手背上青筋突起,全身被一層濃濃的殺氣籠罩著。
“你用化功粉救下這位身著藍衣的姑娘,卻又被本官用你留下的化功粉所制?!?/p>
我迷惑地看向殊影,她剛才并沒有及時出手制止這狗官,現(xiàn)在又靜坐在石床上全是因為她中毒了嗎?
她的眉角跳了跳,雙手握緊了拳頭,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盯視著那狗官,像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再去喝他的血!
“呵……本官說過,即便你不愿告之,本官也能知曉。你說,究竟是誰高估了誰?”
倏爾,殊影緊握的拳頭松開了,她也卸下了一身的殺氣,慵懶地曲著一條腿斜靠在墻上,勾唇而笑,“不知鏡大人尋藥圣何事?”
那狗官看著殊影卻沒說話,他朝貴叔揮了揮手便將我交給了貴叔,交代道:“將這位姑娘帶回府中。”
我驚愕地看著他,貴叔很快就走過來將我拽了起來,我掙扎著要他放開我,我又對著那狗官怒吼道:“王八蛋,你到底要干嘛!”
那狗官不怒反笑,他站了起來,拱手朝我一禮,謙笑道:“鏡某尋姑娘多日了,還請姑娘屈尊去府上做客?!彼洲D(zhuǎn)身對剩下的五個捕快打了個響指,指了指殊影,說道:“這位姑娘關(guān)滿半月后就放了吧,所騙銀兩由本官代還,這起案子就這么定下了,明日無需升堂再審?!?/p>
“噗……”一大口鮮血從殊影的嘴里噴出,她拍著胸脯止咳,慘白的臉上盛滿怒意,她扶著石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直視那狗官,“這丫頭不是貨物,那幾個錢換不得她!還請大人三思,您今日的誤舉或許會為您招來殺生之禍!”
我驚然地看著殊影,心上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早晨看到云堯的那只手已然愧疚不已,現(xiàn)在看她為我如此更是感動得只想落淚。雖然與她認識的時間并不久,但她的性格倒是與我有幾分相像的,只要她不惱云堯?qū)Α拔摇笨赡艽嬖诘哪欠莞星?,我是很樂意交她這個朋友的。
許是貴叔料定我無力與他抵抗,又或是被殊影的這幅模樣嚇住了,他對我也沒像先前那樣使了狠勁地死拽住不放,愣是被我掙開了身子。
淚已然蒙上了眼,我沖過去扶住殊影,她牢牢地拽住我的手,又將我護在身后,陰沉著臉與那狗官冷目相對,仰著下巴,堅定地說道:“我是不會讓你帶走這丫頭的!”
“呵……恐怕姑娘沒這個能力。本官聽聞,中了化功粉的毒,半日內(nèi)若強行用武便會引得真氣亂竄傷及筋脈而暴斃?!彼种匦伦氐首由?,繼續(xù)說道:“說起來,若非姑娘故意被擒,本官也不會猜到兩位姑娘的不凡身份。本官做事從不后悔,既然敢對你們下手便是不懼蝶谷的。蝶谷嘛……也就是會用些藥而已,更何況殺朝廷命官這等事并不是鬧著玩的。”
聽了那狗官的一席話,我更是心驚,決不能再讓殊影動武了!
殊影的手心也越來越?jīng)觯傅叵蛭铱磥恚把绢^,我對不住你,說起來還是師傅把我護得太好,我沒多少歷練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p>
看著她這副自責的模樣,更像是有人在我的心口上撒了把鹽,心一陣絞痛。我握緊了她的手,扯了扯嘴角,哽咽道:“要怪也只怪我,我不去潑人家一身茶水,你也不用跟著我受罪?!?/p>
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擦去了我的淚,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道:“丫頭,云堯是真的喜歡你,我偷聽到他的自言自語。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是凈塵那禿驢的徒弟,而且……水平還這么菜。”
我驚訝地看著殊影,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云堯的身影,他那猶如冬日暖陽般的笑,縈繞在他身上的淡淡的薄荷香。他與我一樣,絕對不會是這個時空的人,可是,他到底是誰,我們在現(xiàn)代是認識的嗎?莫非,他是被我拒之門外的那些男生中的一員?
“你們一起上?!?/p>
狗官那低柔中透著寒氣的話語直直地撞入我的耳膜,我突然意識到,殊影在這個時候告訴我云堯真心喜歡我這事的原因,難道……她這是在交代遺言?
一時間,我猶如五雷轟頂般驀然回神,狗官那副泰然自若好似穩(wěn)操勝券的神情刺疼了我的眼,那幾個捕快也齊刷刷地一拱手,朗聲回了一句“是!”
轉(zhuǎn)眼間,他們都轉(zhuǎn)過了身,面無表情地把我們看著,他們并沒有向先前那樣張牙舞爪地向我們撲過來而是一步步向我們靠近,像是料準了我們不再有任何反抗能力似的。
殊影握緊了我的手,向后退了退,戒備地看著他們。
忽然,老趙伸了手向殊影撲了過來。
“不!”我的腦子里“嗡嗡”直響,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沖向了大腦,也不知哪來的勁道,我竟然能把殊影拽到身后去。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我決不能再讓殊影動武!我不能讓她為我而死!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