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用是非果變成鑰匙什么的去開門,鐵定會有動靜。砸門就更不必說了。想不發出聲音穿門而過除非我學了茅山道術里的穿墻術……
——穿墻術?
有了是非果,穿墻越門也并非是難以完成的事。
我回頭看看后面那個高椅上冷漠的黑發男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地用幾近不可聞的聲音輕吟道:
“我不認識他。”
體內涌起一絲絲冰涼感,逐漸滲透全身。我聽見自己心底響起一聲沉重的哀嘆,我緩緩提起腳尖,伸向面前那扇小小的石門。
沒有遇到任何阻力。
我的腳就這樣順利地穿了過去。
然后我感覺我踩到了什么蒂瓣狀的東西。
前方突然傳來一股強大的拉力,我還來不及驚叫,整個身體就硬生生被拽進了暗室內!
出乎意料的是,暗室里并非是我所想象的陰寒黑暗的潮濕小屋,而是一片長滿了鮮花的寬廣平原!
這么小的屋子內怎么會有一片大平原?
我正在驚愕,突覺腳底一陣酥癢,緊接著就有什么東西刺入了我的腳底心,扎得皮肉一陣刺痛。好像有什么細長的生物正在順著我體內的經絡向上生長!我想叫,可是我的嘴張不開;我想掙扎,可是我的身體不能動!
我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任由體內的一根細線四處生長,分枝。我看到自己隱沒在空氣里的身體上生出細細密密的枝芽,化苞,最后開出一朵朵淡藍色的疊瓣小花。
“歡迎來到萬花之池。”
耳邊響起一個如清風般溫和的聲音。眼前飄下一位身著淡紫長袍的黑發男子,帶著滿臉人畜無害的微笑落在我面前。
“居然是藍色的花呢。”男子看看我的頭臉,不無悲嘆地道,“唉,一看到這樣美麗純粹的藍色,我就會忍不住想起那一串晶瑩璀璨的藍寶石項鏈啊。”
我聞言一驚,立即仔細地打量起面前的男子,他面目清秀,氣質溫雅,聲音也異常溫和動聽。這樣的一個人,難道竟然是——
“我是夜之紫晶堡花仆飛龍,愿竭盡所能為我們美麗的姑娘服務。”男子彬彬有禮地向我彎腰鞠了一躬,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慢慢向我走來。
他果然就是卡魯托帝國那個詐騙貴族男子的假少女!
我嚇得心臟都少跳了一拍,使勁地想抬起右手,無奈全身都被控制得實實的,結果激動過頭,右手所變成的手槍走了火,“砰”地一聲,把地面崩得直冒火星子,花也燒黑了好幾朵。
飛龍一征,剛要開口,目光突地下移定在我的右手上。然后我才發現,自己隱身的時限,已經到了!
“手變成的法寶嗎?真是精致的小東西。”飛龍帶著怎么看怎么溫和的神情對我微笑道。笑完的下一秒他迅速抬起手臂,輕輕抖動雙手,無數花瓣隨著他的操縱從四面八方集涌而來,密密實實地包裹住了我變為小槍的右手。
怎么辦?我看著自己已經變成花球的右手,心里不停地叫囂著。我上當了,這是一個圈套!我現在要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發絲微微一動,是非果在我頭發里跳了一下。對了,還有是非果在!
變成沖鋒槍打死他!我在心里狂吼著。可是是非果沒有一點反應,依舊蔫蔫地藏在我頭發里。
只有聲音才能命令它嗎?
我失望至極,只得用憤恨加無奈的眼神怒沖沖地瞪著飛龍,企圖用眼神在他身上挖出幾個洞。
“沒有星火傳人在旁,你能做什么?”飛龍淡淡地看著我,“沒有實力的人,早晚會遭受到命運的摧殘。”
他不會放過你的。我用眼神這么說道。飛龍見狀冷冷一笑,眼里滿是戲謔。
“星火傳人現在好像沒有時間管你吧,據我所知他的那柄劍每到午夜就會腐蝕人的心臟。恐怕他現在正在黃昏森林里痛的死去活來呢。”
虛魂劍腐蝕人心?怎么會!我明明按醒事本所說的拿刀鞘壓制了啊!
“看來你并不知情。星火傳人倒是癡心的緊。也罷,他不會有機會告訴你了。就請我們可愛的小姐好好地在這里享受一下萬花之池的歡樂吧!”
飛龍又沖我行了一個紳士禮,身體募然陷入了地下。緊接著平原上掀起一陣怪風,無數的花朵被連根拔起,一大片一大片地飛了起來。那些花的根部都是一快塊的固狀物,定睛看去,赫然是一個個腐爛的人頭!
那些在空中飛舞的花朵變成了一張張圓圓的臉,臉上生著紅通通的小嘴,俱都一開一合地吟唱起來:
“萬花之池,繁花之靈,一朝盛開,一夕凋零;春露未晰,秋霜已凝,周而復始,般若空冥。”
周而復始,般若空冥,周而復始,般若空冥……
不斷重復的歌聲唱得我腦袋一陣暈眩,恍惚間我感覺自己的腳正在一點一點扎入土壤里。就在這時,我突然憶起了給星冕緩毒那天我變為花兒的經歷。
那天我只是利用是非果暫時化為花朵,而現在,我則是可能永遠變為花了!
身體動不了……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拼命地使力擴張著口腔,我努力地想張開自己的嘴唇。那些花朵撲上來了……那些根須往我的身體里扎進來了……我的血肉正在源源不斷地被吸走……
緊緊閉合的雙唇終于啟開了一條細細的縫。我用氣體的吹拂韻律和鼻音哼吹出了這樣一句連我自己都聽不到的話:
“我要死了。”
身體里突然爆發出耀眼的紅光,無數的花吱吱叫著紛紛從我身上掉了下去。體內有什么東西在劇烈扭動著,痛得我冷汗直冒,全身不自主地顫抖起來。一條條粗大的脈絡在我身體上浮現出來,我清楚地看到,從自己身體里血淋淋地鉆出來的,是一朵巨大的藍花!
全身一陣酸麻,主控感又回來了,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由于我對是非果提出的變身要求里含有治愈的一項,身體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可是那入骨的疼痛卻依舊存在著。眼前的藍花很快枯萎,但我卻依然覺得心里沉甸甸的放不下什么東西。微一動腦袋,我覺得頭皮有點刺痛,用手一摸,我發現在自己的頭頂上赫然生著一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