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果被境的幻術封住了,醒事本雖然還在我懷中,可它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我的手和身體現在都被鎖鏈牢牢地捆縛著,甚至脖子也被一個黑色的環鎖緊緊地扣住。
身體動不了,大廳里又沒人……
嘴唇微微有點疼,我用舌頭一舔,味道腥甜,看來是流血了。境那個家伙……
啊啊啊該死,他怎么會對我做出那種事啊!
我的腦子一團亂,如果不是脖子被鎖住我簡直恨不得用頭去撞柱子來清醒清醒。平日里總在城里端著盤子走來走去的幾個漂亮侍女也不敢露頭了,以她們背地里對我的傲慢態度(當著境的面的時候當然是溫柔可人,她們吃準了我沒有那個閑心去告密,簡直把陽奉陰違煉到了極致),估計現在不定躲在哪偷樂呢。
胸口又痛起來了……傷筋動骨還要養一百天呢,我這心臟都差點被透了穿,雖然被境以靈力修合但一劇烈運動還是會有些承受不住。
就算傷口會崩,又能怎么樣呢?
我總不能放著星冕不管啊!
一想到星冕可能會死,我就覺得心里募地一涼。那并非是對沒能完成任務的擔憂,而是說不出的緊張與……恐懼。
對,是恐懼。
我害怕星冕會死。
我怕那個單純無知的家伙會死,怕那個每次都我說什么就是什么,一點主見也沒有,一開始還相信我是仙女,緊跟在我后面叫老大的家伙,會死。
他死了,可能就再也沒有人會在我提出任一個荒唐的乃至無理的要求時,淡淡地溫柔地一笑,說“好的”了吧?
他死了,我也不會再在當任性地一個人跑走后,回來時看到有個人在焦急地漫山遍野的喊我的名字了吧?
星冕所給予我的,正是那些我一直期盼卻無法得到的溫情啊!
即使被用力地捅了一劍,我所記起的,竟然也只有他的好。
星冕……我要救你,我一定會救你的。
我試探著呼喊了幾聲是非果的名字,但小果子一直沒有任何反應。我又想試著把手從鎖鏈里脫出來,但掙扎了半天只是在做無用功。惶急之時,我忽然發現在大廳右側墻壁上所掛的山澤之神隆巴濯狄的大幅畫像里,伸出一個尖尖的小腦袋。
紅紅的鼻頭,深棕色的身體,還有如玻璃球一般晶瑩的小眼珠。那正是有“遺忘大陸垃圾桶”之稱的雜食洞鼠——赤達拉瑪鼠。不過在暮川,大部分人更喜歡把它叫成赤虱鼠,因為它就象虱子一樣抓不盡消不完。赤達拉瑪鼠最大的特點是貪吃,除了一種名叫苦艾的植物外,幾乎就沒有它們不吃的東西,包括腐爛的尸體,木頭乃至金屬制品。當然一般情況下赤達拉瑪鼠還是會找一些它們比較喜愛的食物,不過餓急了這種家伙是會連石頭都嚼碎咽下去的。
記得剛跟星冕來隱之域的時候我們就曾見過這種老鼠,那時候我還在跟星冕說幸好赤達拉瑪鼠不是群居動物,否則恐怕連一個城市都能給吞了,因為它們的習性與白蟻類似,體積卻比起白蟻大上幾百幾千倍!那種情形,的確是想一想都會令人毛骨悚然的……
不過現在看到它,我的腦袋里卻突然冒出了一個極好的念頭!
也許……赤達拉瑪鼠能把捆縛我的鎖鏈咬斷也說不定啊!
當務之急是如何才能把它從壁畫處吸引過來并誘使它來咬鎖鏈。
這條鎖鏈怎么看也不像是很好吃的樣子,怎么辦呢?
有了!
我用力曲起手指,在腰間摸索了一陣,最后終于費力地從零食袋里拈出一顆紅果子。這個果子的長相倒是滿像是非果的,不過沒有眼睛和翅膀就是了。境昨天給我拿來一大盤遺忘大陸各地的特產水果,其中就屬這個籮沁果最為美味多汁。我是因為它的長相很像是非果才偷偷揣了兩個在口袋里。其中的一個已經壓爛被我扔了,幸好還余了一個。
記得境當時給我取替換的新袍子時還對我說:“你怎么什么東西都往口袋里裝?喜歡吃的話我明天再給你拿就是了。”
被壓爛的那個籮沁果所散發出的濃郁的香甜味道,直到現在彷佛還縈繞在我周圍的空氣里。用這種東西去引誘一只以貪吃而著名的老鼠,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
我用力把籮沁果擠爛,果子破皮的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那只本來已經鉆回壁畫里的赤達拉瑪鼠將小腦袋倏地伸了出來。我趕忙把籮沁果連汁帶果肉拼命地往我的手所能夠到的鎖鏈上抹,一直抹到手里只剩一顆光溜溜的小黑核。
赤達拉瑪鼠的尖耳朵豎起來了,小紅鼻子一陣抽動。它忽地從壁畫上躥了下來,警惕地觀察了下四周,一點點地向我這里跑來。我摒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看著它。
赤達拉瑪鼠終于跑到了我的腳下,抽動著紅鼻子嗅了一會兒,開始沿著我的褲腳向上爬。我緊張地等待著。
到腿了……爬到腰那里了……啊啊到手那里了!快,咬鎖鏈,給我把鏈子咬斷,那里有著最美味的籮沁果果肉!
伴隨著赤達拉瑪鼠張口大嘴咬下的“咔嚓”聲,我也隨之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叫。不過這當然不是由于鎖鏈被咬斷而發出的興奮叫喊。
因為那只死老鼠,咬的是我的手!
被我一巴掌拍到地上的赤達拉瑪鼠匆匆忙忙地跑掉了,留下我自己在這兒抱著我可憐的手哀嚎。那廝下口太狠了,流血了啊啊啊啊!
我正在痛罵那只可惡的赤達拉瑪鼠,卻突然聽到空曠的大廳里響起一陣異常突兀的笑聲。
“誰!”我立即進入緊急戒備狀態,緊張地打量著四周,這個笑絕對不是境的聲音,也并非是那團古怪的火焰。“是誰在笑?”
“是我。”那個聲音道。緊接著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穿著一身學士長袍的黑發年輕人,帶著秀雅的金絲眼鏡,手里則持著一件波光粼粼的透明大斗篷,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混淆在空氣里。
這個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隱形斗篷!
我又打量了一下對面男子式樣簡單的長袍,發現在左胸處繡著一只金色的洪爐獸。
那是只有在影之域最有名的魯那沃迪斯魔法學院優秀的畢業生才有資格刺繡的圖案啊!這個家伙難道是一個學術修者?可是他怎么會到迷蹤城來?
“姑娘的解鎖方式實在是令在下嘆為觀止。不過據我所知,赤達拉瑪鼠一般對于溫熱的物體要更感興趣一些。”男子道,“還有,如果被赤達拉瑪鼠咬到的話,傷口還是做一點處理為好。否則的話很容易被空氣中的毒素入侵的。”
“我也知道會感染,可是我這個樣子要怎么消毒啊?”我悶悶地道。對面的男子聽到我的話卻眼睛一亮。
“感染?消毒?這倒是兩個我從來沒有聽到的詞語呢。姑娘能否為在下細致地講解一下?”
“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我冷笑道,“可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沒有心情給你講什么詞語含義。”
“那么我就給姑娘解開鎖鏈好了。”男子笑道,“境大人給你設下的是神祭印魂鎖,乃是大魔導士尤加法利當年為封印他中了魔毒的愛人所研制而出的鎖鏈。如果不知解法就算是創世神降臨也是無法解開的,不過,我恰好是遺忘大陸上少數知道印魂鎖解法的人之一。”
男子說著,走到我的背后,手法熟練地為我解著鎖鏈。我對這個神秘的學者實在是充滿了好奇,不禁出聲問道:“那么你是誰?”
“我的名字叫理·路爾蘭斯,是碧瑛國的皇家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