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后,我吶吶的坐著,腦袋里空空的,還是有些疼痛的感覺,嘴巴也干的要命,胃里不住的翻騰,有些惡心難受的感覺,喝醉酒的人都知道那是醉酒的后遺癥,這樣的情況,會隨著酒勁的消失而消失。
我抬頭看看外面的天,入眼之處,一片的漆黑。
可能天還沒亮吧,我心里想著。
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了,總感覺自己睡了很久,也做了很久的夢。
過了好一會的工夫,我才真正的清醒過來。
此時,我才驚訝的發現我并沒有如往常一樣睡在自己的小床上,而是睡在了一床涼席上,涼席之上鋪著一床薄薄的棉被,而我則是不著寸縷的光著身子坐在上面。低頭看去,我的身上從頭到腳都畫滿了一道道黑灰色的線條,那些線條看上去有些像古代的篆文,又像是小孩子隨手的涂鴉,簡單而又繁復,沒有絲毫的邏輯可尋。
我湊近了鼻子聞了聞,發現畫在我身上的那些線條散發著一股子腥氣,還帶著淡淡的煙灰味,看了半天,我也沒能分辨出到底是些什么,只能作罷。
坐在涼席上休息了一會,我感覺頭沒那么疼了,胃里也沒那么難受了,這才活動了下身子,想要起身找件衣服穿上,可我找了半天,竟然一件衣服也沒找到,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睡的這地方,根本不是間屋子,而是我家用來儲藏東西的地窖。
那個年月由于條件有限,冰箱洗衣機啥的,在山里基本上是見不到的。
可山里人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那么久,經年累月的勞作,早就用他們的智慧,發明了一套獨特的保存手段。
一般來說,山里人收了糧食會放在灰土燒制的大缸里,而那些容易壞掉的東西,比如豬肉啥的,不是腌制成臘肉,就是直接煉成了肉渣,這樣即容易儲存,又便于食用。那些諸如土豆白菜這樣的作物,一般都是在地上挖個大坑,或者是直接修建一個地窖,儲存起來。
這樣的地窖由于隔絕了陽光,又不太通風,里面的溫度是很低的,就像是一個小型的冷庫一樣。那些容易發芽腐爛的作物,放在里面大大的延緩了生長的速度,可以說一般土豆地瓜之類的作物,在里面放上個大半年,都不會變樣的。
山里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這么一座地窖,當然,我家也有這么一座。
只是平時的時候,這個地窖我一般是不會來的,主要是因為這個地窖里的味道非常不好,霉味很重不說,而且還有那么一股子的陰冷。
小的時候,因為夏天太熱,我有幾次偷偷跑進來乘涼,第二天的時候肯定會生病,母親為這事還打過我幾次,而我因為生病打針的緣故,地窖這地方更是能不來,就不來,久而久之,母親再要拿東西的時候,便不讓我下地窖,自己來拿了。
長大以后,我的身體好了許多,但每次下地窖拿東西的時候,待在里面久了,我還是會渾身發冷,那種冷不是風吹雨淋的冷,而是一種透入骨髓的感覺,非常的難受,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昨天夜里我在地窖里睡了一晚上,今天我醒來這么長時間了,我非但沒感覺到一丁點的難受,而且還有一種舒暢的感覺,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身體好的緣故,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只是心里總感覺怪怪的,父親和母親是知道我不能下地窖的,但為什么要讓我睡在地窖里呢?
是楚行義的要求嗎?
我記得以前村里的五奶奶給人驅邪治病,不是都是在正午或者是出太陽的時候嗎?
地窖里寒氣重,陰氣自然也重,如果說我要是撞邪的話,在這樣的地方睡上一晚上,那身上的陰寒之氣不就更重了嗎?
還有就是我夢里所見到的一切,是真的嗎?
包括那個被楚行義收服了的女人,她又去了哪里呢?
回想著醉酒前的種種,還有我夢里所見到的一切,再看看此時我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線條,一連串的疑問,不斷的在我腦海里炸開了。
我搖了搖不清不楚的腦袋,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了我的腦海,光著身子,披上棉被走出了地窖。
此時,外面的太陽已經高高的掛了起來,毒辣的陽光散發著灼燒般的熱量,讓我的腦袋有些眩暈。
可能是在地窖里待得時間太久了吧,我知道在黑暗里待得太久,猛然見到光亮是會有些不太適應的,當下用棉被罩住了腦袋,也就沒怎么在意。
父親和楚行義此時正坐在屋子里喝著茶水,說著話。而在院子里攤曬著收好豆子的母親,見我從地窖里走出來,趕緊放下了手上的活計,過來詢問我感覺怎么樣,餓不餓什么的,我點頭答應著,隨口應付了幾句,便走進了里屋換上一條短褲,準備去洗澡。
自從我出了地窖之后,被毒辣的太陽一曬,我身上就不斷的開始冒汗,但奇怪的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線條,也不知道為什么并沒有被流出的汗水所劃花,我使勁的搓了幾下,想要把那些線條弄掉,但,那些線條就像是長在我身上的胎記一樣,怎么弄也弄不掉。
而,線條上原本的那股子腥味卻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更加難聞的氣味,就好像是臭掉的死貓爛狗的味道一樣,這樣的味道讓我感到異常的惡心難受。
走過堂屋的時候,父親和楚行義卻同時叫住了我。
父親只是簡單的詢問了我幾句,又囑咐了我吃飯不要亂跑,等會有話要說什么的。
而楚行義則是笑瞇瞇的問我:“小子,你要去哪?”
我沖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洗澡!”
“不行!”楚行義直接回了我兩個字,眼睛里全是戲謔的表情。
“為啥?”我不服氣的問著,心里把楚行義全家問候了無數遍。
“不為啥!”楚行義沒回答我的話,眼睛不斷的在我身上打轉。鼻子聳了聳,說:“好難聞的味道啊!”
“哼!”我冷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剛走沒幾步,就聽楚行義的話,又悠悠的傳來:“如果,你還想被人看做是怪物的話,那你就去洗澡吧!”
“那我啥時候能洗澡?”我氣急敗壞的吼著,我看這楚行義就是故意整我,只是,我卻不敢拿自己老開玩笑,也不想回到以前被人嘲笑的日子。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是吧?”
“嗯,你猜對了,我就是故意整你的,那你去洗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