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聽的有些呆了，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雖然師傅和李思忠受傷時她在旁邊，但等她睡了半年醒來的時候，才知道他們都死了，連王啟璐都死了。甚至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師傅葬在哪里。

再看看戚雪華，已是紅了眼圈，卻仰著頭不肯眨眼，一副很是倔強的樣子。

張曉動了動嘴唇，卻不知說些什么來安慰。不過同是天涯淪落人罷了。

正想著，卻見一只黝黑的手自身后伸過來，一方手帕遞了過來。

張曉一看那手就知道是周醉山，正想去接手帕，不想對面的戚雪華一把將手帕接了過去。也不擦眼睛，反而死死的攥著，仿佛要把氣都出到手帕上一樣。

張曉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問道：“戚姑娘，那你這次出來是……？”

“我當然要為姐姐報仇！”戚雪華義憤填膺的說道?！拔乙豢吹浇憬愕氖w，就恨不得把那王八蛋碎尸萬段，讓他也嘗嘗我姐姐受的苦！但是師傅和師伯都不許我去！說什么集仙會比試本就各憑本事，姐姐學藝不精也怨不得別人什么的！都是狗屁！”

這句話倒說到張曉心里了，當時若不是朱子明突然出關，連岑子魚恐怕也要喪命于那沈亦之手。

然戚雪華說完要報仇的話之后，卻又氣餒了，低了頭說道：“可惜我自己也是學藝不精，這次是趁著島上長老都去了鬼谷才偷跑出來的。連榮枯洞在哪都不知道?！?/p>

“我知道榮枯洞在哪?！睆垥皂樧齑鸬?。

戚雪華頓時睜大眼睛，滿臉期待的問道：“你知道？你愿意帶我去嗎？”

“呃……”張曉立時語結了。她雖然知道榮枯洞在哪，可是她不敢去啊。不過若是戚雪華要去找沈亦的話，她到可以跟著去渾水摸魚一番。反正呂正此刻去了鬼谷。雖不知鬼谷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引得青云閣、榮枯洞、華離島有些地位的人都過去了，但想來正是榮枯洞內實力空虛的時候。

想著，張曉心中大定，滿口子答應道：“那也好，反正我也就是四處游歷，和你一起去見識一番吧。”

“那太好了！你真是個好人！”戚雪華立即激動的拉住了張曉的手臂，卻不想剛才吃烤蛇肉時兩只手都弄得油乎乎的，立時便在張曉白色的衫裙上留下兩個泛黃的手印。

戚雪華有些尷尬的放開手，結結巴巴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沒關系?！睆垥缘恍?，“反正用個清潔咒就干凈了。”

戚雪華臉上依舊有些愧色，但見張曉不在意，也不多做糾結，轉而問道：“說了這么半天，還不知這位姐姐怎么稱呼呢？”

“我叫朱曉?！睆垥匝凵裼行┢撇欢ǖ拇鹬?。

她是不想讓戚雪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原本最初她就是想避開戚雪華的，只是當時情勢所迫不得不出手相助。此刻雖與戚雪華也算談得來，但誰又知道一旦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會起什么念頭呢？

因此張曉并未將真實姓名告知給對方，反正她在這世上只有師傅一個親人，跟著師傅姓朱也不算撒謊吧。甚至張曉也沒有說自己是從青云閣出來的，只說是自幼隨著一位散修學了些法術門道，之后就四處游歷增長見識，機緣巧合下收了周醉山這么個徒弟。

不過為了不讓戚雪柳小瞧了周醉山，張曉只說兩人名為師徒，實是至交好友。只是周醉山性子有些迂腐，覺得跟著張曉學了些東西，便一定要以師徒相稱。至于周醉山的真實身份，則是已經無法隱瞞，畢竟剛才周醉山也算露了一手，戚雪華就算再天真，也看得出那利爪不是人類所有。

戚雪華對張曉的話似乎并未起疑，只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起周醉山來。

張曉見她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曉得她是對周醉山狗妖的身份有些想法了，因此有些不悅道：“你若介意，咱們就各行各的。”

不想戚雪華卻似沒聽到張曉的話一般，只帶著一臉八卦樣子的湊過來，低聲問道：“那你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只狗？你們是怎么聊天談話的？”

張曉有些哭笑不得，原來她是為了這個才打量周醉山。只得將自己與周醉山偶然之下攜手作戰，將一只禍亂村莊的蜘蛛精除掉的事簡略講了一遍。

戚雪華臉上表情更是驚嘆了，口中贊道：“想不到他那時毫無法力，竟然能與成了氣候的蜘蛛精近身搏斗，真是勇猛啊！”

張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就是遞了個手帕給她么，怎么就要這么變著法的夸呢。想著，忍不住打斷了戚雪華的話，說道：“既然決定了，那咱們就盡快往榮枯洞的方向趕吧。還有的走呢！”

“對對對，咱們還是趕路吧！”聽說要去榮枯洞，戚雪華頓時來了精神，跳起來就要去熄滅火堆。卻見周醉山已是把地上火堆、雜物等都收拾好了，只站在一旁等張曉的示下。不由又想對其大加夸贊一番。

而張曉已是向著北邊揚長而去，周醉山則緊跟其后，戚雪華也只好追了上去。

一連走了幾天，張曉已經受不了了。那戚雪華說自己資質較差，開始她還以為是自謙之詞，想不到她竟然連御劍都不會，說是“較差”恐怕還是夸大了些的！

張曉雖會御劍，但周醉山用如意每日只能飛四百里。平常她與周醉山都是走走停停，走到哪就算哪。現下急著趁呂正不在趕去榮枯洞，偏又多帶了一個不會御劍也沒有飛行法寶的人。

一開始張曉還帶著戚雪華御劍。雖是每日也只飛四百里，但等如意的里程耗盡之后就得用雙腳趕路，幾日下來張曉也是疲憊不堪。只得商定由周醉山用那個不耗法力的如意帶著戚雪華。

但畢竟趕路趕的狠了，中間又多是風餐露宿，根本沒好好休息。張曉只覺得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么辛苦過。

倒是戚雪華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一些雜事她都搶著去做。

但越往北走，風沙越大了，每日里趕路時都得瞇著眼睛。張曉只覺得臉上干巴巴的，再被風一吹，像要裂開了一樣。

戚雪柳也沒好到哪去，一開始她還經常拉著張曉聊天玩笑，后來漸漸也越來越沉默了。唯有周醉山依舊如往昔一般。只在找到水源休息的時候會喝更多的水，臉上也逐漸瘦了下來，倒顯得他更黑了。

其實累倒還在其次的，張曉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洗個熱水澡，換身干凈衣服。

她自化成人形以來，就一直穿著身上這身白裙。雖然有清潔咒，但畢竟穿得久了，整日趕路又風吹日曬的，衣角處已有些磨損，有些地方也有些泛黃了。張曉有些心疼，這套衣服，還是朱洪照當日為她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