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玄間和沈莫說話的時候，無盡城外西南向，某處低矮山丘頂的一方巨巖上。

克里安正默默地站在上面，目無表情的面向著無盡城。片刻之后，陳一和彼女一前一后的出現在他身后的遠方，他們穿越密林草地正奔向山丘這里。這兩個人動作敏捷而迅速，在林子里也快速奔跑，踩踏枯枝碎石如履平地，穿越樹木藤蔓間狹窄的空隙矯若猿猴。最終倆個人攀上山丘，來到克里安身處的兩米多高的巨巖之下。陳一身后背著一個一米半長的黑色金屬質地的箱子，居然也面不改色、氣息如常，彼女卻有些微微發喘。

“其他人呢？”克里安似乎知道是他們，當即頭也不回地發問。

“還在后面！”彼女深呼吸，平定一下氣息說。“全到齊最少也還要一個多小時，齊貝拉和修不擅長遠距離的行進，還要更慢一些。”

“是嗎。”克里安頓了一下，然后轉過頭面向著陳一，“來看看，這里你應該熟悉一些。”

“什么地方？”陳一問著。他一個小沖刺跳起躍上兩米高的山巖，隨后看到遠處黑壓壓的山一樣建筑，不禁有些驚詫地說，“嗯？！這不是無盡城嗎！怎么到這兒了？這下有點棘手了，這里可太大了。”

“恐怕不光是大的問題，被我‘盯上’上的人沒幾個能逃脫，可是到這兒他竟然真的擺脫掉了我。”克里安面對著陳一，用凝重的語氣說，“看來這無盡城里，似乎不簡單啊。”

“你說的不錯，這里就是不簡單！據說到現在為止，還有相當多的普通人類蜷縮在這片地帶，在無盡城核心的某個區域生存著。曾經空間站也派考察者來過，也派過武裝部隊，派遣的人里面有些甚至是擁有特殊能力的新人類。不過可惜，他們都在這里莫名其妙的失了蹤。無盡城就像是一個會吞噬人的鬼域，不容外人窺探。不過對于我們這些外太空的移民者來說，它倒是個無益但也無害的一個區域。所以最好的應對策略就是——選擇性地遺忘它，而高層也正是這么做的。”

“是嗎。”克里安簡單應了一聲，繼續“遠眺”著無盡城，神情專注凝重又似乎在思考著一些事情。此時，彼女也攀上巖石，勾攏下齊腰長發說，“聯絡暗號做好了，就算我們離開，他們也會在這里等。我們接下來怎么辦，要先進去看看嗎？”

“唔，不急。”克里安抱肩思索，看樣子似乎另有打算。

“我們為什么要一根筋追到這兒，有必要一路追殺一個不相干的家伙嗎？雖然他恰好出現在那個區域，是有點巧合成分，但是看樣子也不過是個以前拋下來的‘實驗品’。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追尋XX_01才對吧，在這里純屬算是浪費時間。要知道像這樣的有些能力的實驗品，每年被拋下來的不知有多少，各個都有些特殊，難道要一個個的跟蹤？”陳一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克里安。

“唔，你說的沒錯。”克里安抬起頭面對他，平靜地一笑，“可我對這個家伙特別感興趣。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一個實驗品居然也能進化成這么強力的存在。在地面這種優勝劣汰的苛刻環境下，這種變化是多么的不可思議而有趣啊，相信博士也會感興趣。還有，你難道就沒有‘他的行動是受人指揮的、有目的地在那里搜索’的感覺嗎？其實每年都有大量實驗品在地面失蹤，他們再不濟也算個能力體的復制品，不會撐不過半年就死掉，即便有也不可能大批量失去行蹤，連一絲痕跡都不留。博士很早懷疑他們已經被組織化了。所以雖然這事貌似與這次任務沒有關系，但也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在等著我們。”

“原來如此，明白了。那等所有人到齊了，我們闖一下這個神秘的鬼城！”陳一停頓一下，然后望了一眼遠處的無盡城接著說，“但是還需要制定一個策略，包括搜索的路線、遇到危險的應對、撤退的路線、接應的人員之類的才妥當，貿然行進怕得不償失。”

“哼，輪得到你在這兒杞人憂天嗎。”彼女在一旁冷漠地小聲喃喃。

“呵呵，都說做副官的心思縝密。你有什么想法，說說看。”克里安饒有興趣地問。

“唉，職業病，職業病。”陳一忽然自嘲一笑，看了眼彼女說，“她說的不錯，我確實杞人憂天。我們追過來的時候，是跟著你沿途留下的記號才找來這里的，你比我們提前那么久到這兒不會什么都沒做吧。我們最開始的追蹤路線是直線型，到無盡城周邊區域你給我們的路標卻毫無理由的偏轉了，細想的話偏轉的角度蠻大的。也就是說我們從南邊追過來，你卻讓我們在這個西南角的地方匯合，我們繞了段看似不必要的彎路。這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或許，是我在追逐那個人的時候，按他逃跑的路線隨意做的路標呢？”

“噢，這就有意思了。是那個人在逃跑過程里發現被追蹤耍的小伎倆？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我更相信要做的話他會更早些時候就做，而不是到了這里才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我也曾在路線發生偏轉的路標附近看過，那里你沒有按著痕跡追蹤，而是放過了對方。那么，是什么驅使你這么做呢？我在心里做了個設想，最后我認為，是你在追逐中就已經想好了采用什么樣的戰術來摸清對手的巢穴。而這里既然作為我們的集合點，也恐怕也是你思考過、選擇出的最佳行動地點。我說的，對嗎？”

陳一面含微笑，娓娓道來。這讓彼女頗有些意外，她皺著眉看了看陳一。克里安神情自然，微笑著點了點頭。

“啪啪啪。”陳一身后突然響起一陣掌聲，緊接著一白一黑兩個身影躍上巖石。

“你們太慢了。”彼女看了一眼他們，略帶嗔怪的語氣,說。

“是你們太快了嘛。”一襲白衣托著長袖的白練笑嘻嘻回答，“好在有齊貝拉他們墊底，也顯不出我們多差。”

“剛到就聽見陳副官的分析，貌似比我們這些常年跟在克里安隊長身邊的人更了解他的作派。”韓秋水依舊鼓著掌向著陳一說。他穿著一身看不出料子的特殊材質的衣服，手上戴著黑色手套，連頭上都戴著封閉的頭盔，所以他無論是鼓掌還是說話都顯得悶聲悶氣。

“哪里，這些不算什么。克里安隊長能統帥這么多能人，必定是心思縝密、精于謀略，我只是班門弄斧。”

“嘻嘻，看你這馬屁拍的。”白練戲謔地調笑著說，“副官做得久了，說話也討人喜歡。”

“我想請教的是，你為什么會選擇這里。”陳一不想成為眾矢之的，急忙岔開話題。

“可以說，是調查的結果。”克里安說，“現在的無盡城里怕是相當‘熱鬧’，有人在緊鑼密鼓地布置‘歡迎’我們。不管從那里，一旦我們踏入一定的范圍就會被立刻發現遭到圍攻。除了這里，這個方向要安靜的多。”

“噢，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進去過？”陳一狐疑地看著克里安問。

“自然是‘聽到的、聞到的’。”白練笑著搶話。

“聽到的、聞到的？”陳一看了眼她表示不解。

“沒錯，正如你的眼睛看到的東西會在你的腦子里被整合成圖像，如果加以思考得出結論，這就是所謂的觀察。對我來說，視覺的觀察是有角度的限制，也容易被物體阻擋。所以我更青睞于聽覺和嗅覺，我可以大范圍捕捉信息并且按我的需要細化任何一種信息，雖然這種能力也因距離而弱減。但是只要條件放寬，也能捕捉得到你想象不到的范圍內的大致信息。”

“聽起來很夸張！”

“不能說沒有誤差和其他局限，這反而可以加強第六感的潛在判斷。目前為止，我選擇的‘道路’失誤率還是很低的。”

“就是說，我們從這里進去的話危險性會很低？”

“呵呵，恰恰相反。在我的感覺里，我們所在的方向是最‘清靜’的，但恐怕也是最危險的。”克里安忽然有些邪惡地笑了一下說。

“什么意思？！”

“哼哼，你會明白的。陷阱也好，什么都好。我們的工作怎么可以乏味呢。”克里安詭笑著說，其他人也都帶著一種莫名的興奮氣息，這在陳一這種正統武官出身的人看來是極度不可思議與不可理喻的。

“休息下吧，那倆個家伙來，還要好長時間。”白練笑嘻嘻在巖石上找了兩個平整的地方，撣了撣塵土招呼彼女，“來吧，姐姐。咱倆坐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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