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女瘋狂沿著廢樓殘破的墻體向著樓頂攀爬,她的指甲已經血肉模糊,每一次爬動都會留下血肉的印記。但是她不在乎。當她醒來的時候,她走出樹林,在遠處就感受到了這里傳來的不安的訊息。
克里安在最后的幾秒里,在完全平靜的狀態下,他用腦中移植的芯片最后給彼女發送了一條信息。
再見了,小女人。
六個字,讓彼女無措、茫然、瘋狂,克里安傳遞來的信息溫柔如雨、寒似雨。
一定是出事了,不,不會有事的!彼女發瘋一樣趕來,依據最后的坐標確定了這里,她奮力攀爬著,快到樓頂時縱身一躍跳了上來。
眼前的一幕讓她徹底驚呆,血泊中倒著的,正是克里安。彼女身體微微發抖,無助的掩住嘴巴,手指不住抽搐。她呆呆站在那里,愣愣地盯著,盯著血泊里的人——她要看清那個人。
“那不是他,他怎么會這樣?他不會死,不會是這樣的?”彼女反反復復地告訴自己。
那不是他,那是別人!
那不是他,那是別人!
“啊!”眼見的事實讓彼女再不能欺騙自己,她瘋狂而嘶啞的喊著,大腦一片空白。她想走過去,卻連步子都邁不開。
最終,她慢慢地蹲下。
“是誰殺了你,是誰殺了你?!”彼女沙啞著重復,她憤怒地瞪大雙眼,眼角撐裂,血珠滑落。
“呼!”
忽然從樓體另一側躥上一條身影,躍到半空中,然后落在彼女的對面,陳一尸體的附近。“空!”雨水四濺。那身影慢慢站起身,身體魁梧強壯,周身上下包裹著細密的藤枝。
居然是“憤怒”!
他又回來了。
“是你,是你殺了他,對不對,我要你償命!”彼女瘋狂地向著“憤怒”狂叫,飛身撲了過去。她已經喪失了最起碼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復仇與殺戮之意充斥著她的頭腦。現在,她前面站著的任何人都會變成她的敵人,都會變成殺死克里安的兇手。
“憤怒”面無表情,冷冷看著沖過來的彼女。
“呼”,彼女縱身躍起,長發飛舞、雨花四濺,構筑成一幅令人窒息的凄美。彼女在空中飛旋,雙手揮動,動作迅猛如雷,招招致命。
“憤怒”猛然瞇起眼睛,首度皺起眉頭。彼女接近時,“憤怒”不動則已,一動迅如疾雷,眨眼間閃過這個女人。
彼女越過“憤怒”的頭頂落在地面,和“憤怒”背對背站立。
“你這個女人,不錯嘛!”“憤怒”忽然開口,首次夸贊對手。
“嘭、嘭、嘭!”悶聲爆裂響聲連連,“憤怒”身上七八處包裹著的藤蔓紛紛炸開、墜落。那些斷掉的藤蔓露出平滑的切口,溢出汁液,這也算是“憤怒”首次受創。“憤怒”身上的其它的藤蔓快速蠕動,自動急速修補破損的地方。
而此時,彼女則眼皮一翻,無聲摔倒——她攻擊到“憤怒”的瞬間,自己同時被擊中。“憤怒”緩緩走過去一把抓住彼女的頭發將她提起,一言不發地把她扛在肩頭,縱身躍起跳下樓去,幾起幾落消失的無影無蹤。
細雨凄凄,天色漸晚。
這場驚心動魄的戰斗,僅存于暮光鎮探子的簡略匯報里,一筆帶過:怪物來襲當日發生罕見大風,持續至日落,建筑多有損毀。
對于剛剛經歷過殺戮的人們來講,那恐怖的異象表示災難還沒過去。所以幾日來,即便是明知親人暴尸在外,避難所也沒人敢走出半步。
這就是現實,殘酷的末日生存法則。
這一切持續到現在,貝斯等人到來。他們沒有趕上這場戰爭,是幸運還是極其幸運,沒有人知道,正如沒人知道這戰爭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他們而起。
真相成謎,也無需再去追究。
此刻,避難所的接待室里,中年女人講述了近日暮光鎮的遭襲事件,又簡單說了說當日的離奇大風天。貝斯等人聽得連連稱奇,唯有亞修暗暗皺眉不已,他很清楚有一個人有能力制造這種異象。
到底發生了什么?
齊貝拉和韓秋水都死了,隊長似乎也陷入了一場惡斗,硬碰硬不符合隊長的一貫作風,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亞修——羅羅利亞·修的心里焦急,卻不得不裝作不知情。
當夜,眾人在避難所簡單吃過晚餐,就在接待室的沙發上和衣而眠。事后獲悉,暮光鎮的人連夜處理鎮內尸體、規整物資。幾小時后,他們被叫醒在專人引導下,順著另一條通道出了避難所。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條通道的出口居然就在暮光鎮的入口處。當通過升降平臺抵達地面時,貝斯等人驚訝地看到自己的車隊就在二十多米外的公路上。
此時,天已蒙蒙亮。
公路上有近百人在忙碌著,暮光鎮組織了一個十五輛車組成的車隊,拉上物資,看來是決心移居到無盡城了。
貝斯、阿萊娜等人與暮光鎮的領導者開了個簡單的會議后,在晨曦中,兩部人馬合二為一組成一條車龍沿著公路離開暮光鎮。行駛半小時后,在一個岔路口,兩隊人揮手告別,各自走向自己的道路。
旭日東升,清晨的新鮮的空氣令人振奮。
貝斯等人看著暮光鎮的車隊消失在視線里,方才登車啟程。
“這兩個女人怎么回事,怎么上咱們的車?”
走在最后的安之亓看著青雪與珍珠鳥也登上他們的車不禁驚奇,他捅了捅小衛悄聲問。
“我不知道,去問貝斯隊長,問沈莫也行。”小衛爽快的說,“就是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問他們,他們也得告訴我啊。”安之亓摸了摸下巴,“恩,想想多個美女同行也不錯,搞好關系沒準還有收獲。你猜我這么帥氣又瀟灑的男人,會不會讓美女高看一眼呢?”
“想得美,輪不到你的。”小衛笑著拍拍他的臉,自顧自登上車。安之亓撇了撇嘴,也跟著上了車。
貝斯的車隊再次啟程。
晨光中,無限美好;誰記得幾十里外,暮光鎮哀風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