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紅狗略一沉吟，似乎有些不太明白羅摩爾的意思，卻還是指著他手里的泥土順著他的話，道，“黑土？”

“黑土可是很肥沃的，怎么可能寸草不生。”羅摩爾很不客氣道。他碾了碾手里的“土”，看著那些暗黑色的粉末從自己指縫漏下，有相當一部分隨風飛走。

如果這些真的只是土壤，那飛走那部分像飛灰一樣極輕的東西就能難解釋。

紅狗是搞刺探、暗殺出身，對這些完全不懂。他盯著羅摩爾，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是礦石粉渣，嚴格來講，是薩隆礦石提煉后的廢料！”

羅摩爾神情復雜地望了紅狗一眼，不再繞彎子，直接道。

“薩隆礦渣！”

紅狗目光一凜，似乎有些吃驚，難以置信重復道，“你說的，是那種薩隆礦？用來提煉戰艦裝甲合金那種？！”

“這么說，不完全對。嚴格意義上來講，是老式的V5戰艦裝甲合金——薩隆合金主要原料，薩隆合金在上次戰爭中可是大放異彩，就是現在，也有相當一部分戰艦上還在使用。”理查德聳了聳肩，向羅摩爾努努嘴道，“別看我，是這家伙說的。他可是‘上邊’來的精銳部隊教官，對這些了解的可比我們，要多得多！”

紅狗默然，然后環視四周。

這整片河谷，前后望不到邊際，難道全是被這種黑色的土壤，不，薩隆礦渣覆蓋？

如果這些都是薩隆礦渣，哪怕只是薄薄的一層，這全部的數量也實在是太驚人。難道說在這里，曾經有軍方的一個秘密基地？

那也不對！

就算是軍方的一個秘密采礦冶煉點設在這里，也不可能把這些廢料明目張膽的鋪在外面。

這么做除了會暴露自身，還有何意義？

難道說，有人認為“大峽谷附近地貌多變”就是個完美無瑕的借口，可以蒙混空天一體的偵察？簡直是開玩笑，要知道上次戰爭中，人類的偵測天賦可謂發揮到了極致。那些大大小小的情報機構從蛛絲馬跡，就能推測出許許多多隱藏信息，什么人還敢如此明目張膽把冶煉廢料鋪在外面呢。

不過不管那些人最初目的如何，現狀已經如此。

紅狗自認為能確定的只有兩件事，第一是這附近必然有一座冶煉廠，但恐怕是荒棄掉的；而第二，經過這么長久的和平，這樁歷史懸案也沒有再翻出來的必要。甚至天上的家伙，都不屑于尋找這里的冶煉廠，要知道月球基地新礦開采比這個成本可低的多得多，而且從流程運作講，新礦總能讓很大一批人“迅速致富”，所以上面政、經、軍各界都不會對這里感興趣。

紅狗自認為看得通透，直接對他們兩個人道，“這件事是很奇特，但和我們沒有關系，我們不是來探尋這些久遠秘密的真相。我們要做的，是找到沈莫還有綠蘿，并且把他們帶回無盡城……”

“久遠！”羅摩爾忽然伸手拿下嘴角叼著的雪茄，打斷了紅狗的話，很不客氣道，“薩隆合金，具有記憶性，而礦渣也保留著這一特質。打個比喻，如果我們從這里走過，只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們走過的腳印在內的一切痕跡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種特質，會隨著時間會老化。如果是礦渣，基本上三五年就會失去記憶性。但是面具男，你看看那里！”

羅摩爾話里的“面具男”似乎有些不禮貌，但紅狗完全不在意，而是順著他的指點看去。

在他們談話這段時間，他們曾走過的地方，那些腳印變得模糊不清，許多處都無從分辨！

這？！

難道這些薩隆礦渣，還保留著如此高度的“活性”！紅狗瞳孔放大，他不是愚笨的人，而是精明干練狡猾，但這種人也很容易陷入“燈下黑”的思維誤區，這么明顯的東西，他居然忽略了！

這些礦渣記憶特質絲毫沒有減弱，那就是說，這些都是“近期”出現的，那個什么冶煉廠依舊在運作！

“是嗎，這倒是有點意思！”紅狗沉聲道，“小白和息合作為尖兵來的時候，在附近大概轉了轉，可沒見到有什么工廠。這座依舊在運轉的廠子不是隱形了，那就是被藏起來了吧！”

羅摩爾點點頭，低頭嗅了嗅雪茄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腳下或許藏著個大秘密。”

“地下溶洞！”紅狗低聲道。

“差不多。我想，我們都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了，說不定現在正被盯著，這感覺很久沒有咯。有能力維持一座薩隆礦運轉的，一定不會是阿貓阿狗那么簡單。”羅摩爾補充道，“也許我們該離開這里，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羅摩爾的話，讓紅狗皺眉，隨后他雙眸放出凌厲的光彩。他微微瞄了瞄四周，陷入短暫的沉默。其實，他踏入這河谷的一剎那，就已經感覺異樣。他之所以誰也沒告訴，自然有他的道理。因為他畢竟是全隊實際的領導者，總不能看到詭異，就立即叫所有人來念叨一番吧。自亂陣腳，胡亂猜疑，向來是領導者的大忌。

此外，紅狗之所以如此冷靜，是因為他的這些“隊友”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從他們排出來的搜索隊形，就可見一斑。

金影、金池莉，羅摩爾、理查德，亞修、蘭溪和，六個人兩兩一組，兩組間相距不到五十碼，差不多是正三角或倒三角的分布，這種進可攻退可守，面面照顧到的隊形，就算真有人要伏擊他們，也絕對占不到便宜！

這種“隊形”可不是刻意安排出來的，而是在他們的潛意識里就有的配合意識。一旦哪個組落后，另一組必然會調整站位，等一會、緊走幾步，就再度成形。

紅狗的不安心態，被這么這些家伙無懈可擊的做法給驅散了許多。

因此，他也始終沒有找人講出自己的疑慮。

而現在，在羅摩爾佐證之下，不但證實了紅狗的感覺，而且還拿出了可信度極高的“證據”。

“不，我們哪兒都不去。”紅狗的聲音恢復如常，冷笑道，“非常感謝你的判斷，羅摩爾。現在，我總算放心了，追蹤器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這里！不管沈莫是否出于自愿，他們的去向應該與那個我們未知的工廠有了聯系。”

“現在怎么辦呢，需不需要我在地面開一個洞出來。”一旁始終沒有插話的理查德，笑道。

羅摩爾擺擺手，阻止道，“不忙！這里這么大，難道你要到處挖一挖？既然我們有了判斷，大可以在這里‘歇歇’、‘轉轉’、‘做做樣子’，等對方有所行動‘帶’我們找入口，豈不更好。”

紅狗點點頭，看樣子深以為然，他又補充道，“那今晚我們就在這里——守株待兔！”

“如果兔子不來呢？”理查德笑道。

紅狗哼了聲，轉身，道，“我們也沒有那么多耐心陪他們玩，到明天的這個時候如果再沒有反應，我來幫你！我們一起把這整個河谷，翻過來！”

他說完頭也不回，奔著另兩隊人走去。

他們此番談話，這些推測、證據，紅狗是不會跟別人解釋的，他也不是那樣的人。但一些安排，他是會做的，而那些人只要聽到紅狗那些安排，自然會知道這里面有些事。

撇下他們不說。

某個空間。

尼里正盯著白墻上的畫面。他的監視裝置安設的遠在兩三公里外的一處高山上，這家伙賊精，那些裝置是他親手制作的，遠程監控畫面極好，而且因為距離遠根本不怕被發現，就算有人發現，難道還會想到“老巢”實際在幾公里外？

不過，這種安全監視布設，還是有一種缺陷的。

那就是“只見其人，不聞其聲”。

此時，尼里眉頭緊鎖，盯著畫面里的三個人。他們正聚攏一處，在議論著。憑著感覺和一些蛛絲馬跡，尼里斷定那個帶紅狗面具的人就是他們中的核心，所以他們的談話他很感興趣。

雖然那個紅狗說的什么，他聽不到，也看不到。但相對的，去分析另兩個人的話，也基本能推測出一些東西。

“讓我來聽聽，你們說的什么吧。”

尼里忽然一笑，雙手迅速虛空舞動。

白墻上的畫面立即縮小一半，移到一角。剩下的地方，各種曲線、數據不斷變換。羅摩爾的嘴被單獨放大五倍，他嘴唇的速度放慢五倍，那大嘴看起來無比滑稽可笑。尼里皺著眉，盯著羅摩爾的嘴，然后伸手在一處數據上滑動。

一個電子合成音，開始響起。

“數據分析，畫面時長5810秒，目標對象語速3－5字/秒，有效時常247秒，字數統計985字，下面進行語音分析……”

兩分鐘后，尼里的神色無比緊張，他正在聽著羅摩爾的推測。

“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頭！”尼里不由自主驚駭道。

隨后，他迅速轉換畫面。畫面上，凱撒正在“囊”里，被無數觸須包裹。

“你這家伙，還真是亂來。”尼里嘟嚷，隨后眼中露出一種異樣神采，“落在我手里，你可以安心了，我的朋友。當你出來的時候，你會變得比以前更強！嗯，大約需要二十小時，讓我把守衛們激活。凱撒，當你出來的時候，就去帶著守衛把那些自大的闖入者，統統轟成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