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那棵樹。”那人對沈莫的威脅視若無睹,扭頭看了眼那顆被擊穿的樹,搖了搖頭,神情語氣頗為惋惜。
沈莫微微一怔,自他覺醒以來還從未嘗過被人“忽視”的感覺。所以,他難免好奇多打量了這個人兩眼。這個人個頭兒和自己相當,同樣不甚魁梧,長相還說得過去,只是眼角眉梢都略帶有一絲憂郁氣質,讓他看起來有些特別。
在這個看起來特別的地方,出現一個看起來特別的人,居然還靠近自己幾十米內才被發現。沈莫冷冷地看著他,絲毫不松懈。此前他已經長時間沒有進食和休息,又經過連番戰斗,和凱撒對拼更是消耗到了極點。如果這個人有惡意,那對沈莫青雪來講是極危險的。
“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你的目的何在?”沈莫聲音發冷。
他的手掌一轉,四指抵住那個人脖頸的動脈。如果這個人想輕舉妄動,沈莫一定毫不猶豫先下殺手。
“喂!”
那邊,青雪抱著一堆果子跑來,她先愕然地看著沈莫,訝然道,“你在做什么?”
緊跟著,她轉了一個方向問道,“他是誰?”
青雪的問題也很正常,可舉動就有些莫名其妙。她第二個問題,為何轉了個方向?
沈莫忽然一驚,他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他身前,根本就沒有人!
人呢?
沈莫眼神一凜,飛奔青雪,直到和她并排站立方才稍稍心安。
他順著青雪的目光望去,看到一個人正站在被洞穿的樹身旁,搖頭嘆息。
他是什么時候躲開的?我居然大意了!為什么我一點都沒有覺察到?沈莫目光一冷,警惕地望著那家伙。
沈莫旁邊的青雪一見他的表情,也緊張起來。
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人,難道是敵人!
不過——
沈莫剛才的樣子好像很糗啊,難道他在這個人那里吃了癟。這么緊張的時刻,青雪居然不由自主想這個問題,想就想吧,她嘴角還不自主泛起一絲笑意。
沈莫似乎有所覺察,狠狠瞪了青雪一樣,后者帶著嘲弄的態度,眉梢一挑,輕哼一聲。
“你,問我是什么人。其實這個問題,不該由我來問嗎?”那邊的人終于轉回身,望著沈莫和青雪幽幽道。
“喂,你講不講道理。這地方,是你的還是我們的。”沈莫沒開口,青雪張嘴就鏘鏘道。
“這。”那人略一遲疑,悠然道,“這地方不屬于任何人,它就在這里,我們都只是過客。”
“過客?既然大家都是路人甲,你憑什么說該有你來問!最起碼,先問的是我們,該你先回答,懂不懂禮帽!”青雪翻了個白眼,斥責道。
要是論口舌,這家伙“乘以十”估計都不是青雪的對手。
沈莫對自己的判斷深以為然,樂得看戲。
那個人明顯一愣,當即改口道,“這里我先來的,又在這里住,我是算主人,這樣該有資格問了吧。”
“我呸,你說你是主人就是主人啊,哪兒寫著你的名字呢,或許你是個賊也說不定!”青雪冷笑,敢跟她辯理,怎么可能占得到便宜。
“你!”那個人被青雪弄得一時氣結。
沈莫揉了揉鼻子,自始至終目光斜向上四十五度仰視夜空,那是對青雪的“完全信賴”。
對面那個人重重出了口氣,冷靜兩秒,再度幽幽道,“那好,我先告訴你們,我叫影月。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和目的了吧。”
“影月?娘氣十足!”青雪咔擦一口咬了口水果,冷笑道,“你愛說就說唄,我們又真的想聽。至于我們回不回答,看心情。”
“你!”影月再度氣結,腦門上都泛起的青筋。
“我是沈莫,她是青雪。”沈莫覺得有些過火,朗聲道。
這種無聊的爭論,還是盡快結束的好。雖然不知這個人的底細,但沈莫覺得這個人身上毫無戰意,只是剛才他那一手確實驚人,看來他也是能力者。是瞬移還是其它能力呢?沈莫不知,他有點想用“靈魂同音”,但這家伙如果真的是惡意深藏,沈莫又必須把僅存的能量聚攏起來才能做到有效防御。
他的速度大概和我體能充沛時的程度相仿,以我目前的狀態恐怕有些吃力!沈莫心道,還是搞清楚他的意圖,再做打算。
對面,影月瞥了沈莫一樣,點點頭。經過青雪插科打諢,他覺著這個男人還是可以一談的。
不過,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家伙,一個動手威逼,一個口舌毒辣,影月對他們都沒什么好印象。所以,他冷淡地對沈莫說道,“我不管你們來干什么的,也不管你們的目的如何。總之,這里沒有你們想要的,你們還是盡早走吧。”
這有點逐客令的意思,影月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他這態度讓沈莫一愣,這家伙搞什么?真走?難道真像他表現那樣雙方只是偶遇?
在這種環境下,偶遇?這概率……
“等等!”沈莫喊道。
說話的功夫,影月已經到了數米外,他聽到沈莫的喊聲止住腳步。
“讓我們離開,總要告訴我們離開的路吧。”沈莫道。
“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這次影月說得直接,隨后他身影晃了兩晃消失在樹叢中。
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能回得去才怪!
沈莫一愣,心有怒火。那家伙是不是個神經病啊,話都不聽玩就裝深沉,玩瀟灑。
旁邊,青雪哧哧笑起。
“為什么,你不說話了呢?”沈莫瞪了她一眼道。
“你不讓我出聲的呀。”青雪故作萌態,小可愛狀嗲聲道,然后幸災樂禍抱著水果扭著蠻腰揚長而去。
這片天坑,夜晚遠比白天更“絢麗”。
各種喬木、灌木種類繁多,許多就連沈莫都不知道叫什么。在高大喬木下,一叢叢各式灌木大多都生有發光的“囊”或者“莖”,在左右搖擺中讓它們顯得夢幻迷離。
一些像水母的“蒲公英”被沈莫、青雪走過時帶起的輕風吹起,它們帶著淺藍的熒光,旋轉著飛舞,跟隨兩人一段后就緩緩落下。
看慣了這些,最讓青雪感興趣的則是一種變色藤類。那種藤類很有趣,兼有變色龍、含羞草的特質,一旦有些刺激,比如大的聲音或者觸動,就會迅速轉換一種顏色,在夜晚還帶點自發光,瑩瑩生輝。
沈莫依靠在一棵樹下,抱著肩休息。
令他非常詫異的是,青雪居然興致勃勃在一邊,“玩藤蔓”。
此前一直嚷“累死了”的人,難道不是她嗎?難道女人天性里,好奇心就這么可怕,瞬間全身心復原?
沈莫搖搖頭無奈一笑,閉上眼獨自休息。他實在是太困了,不一會兒就沉沉入睡。這一覺他連夢都沒做,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沈莫被陽光晃醒。
他長長伸了個懶腰,感覺身心舒暢。這里的清晨雖然有著微微寒意,但空氣格外清爽,還夾雜著一些淡淡的果香,沁人心脾。
沈莫活動了下手腳,忽然看見挨著他很近的地方,青雪伏在一處粗藤上睡得正熟。
這個平常狡詐、自私的女人,熟睡中也有一種小女人的可愛。她的睫毛會微微顫動,瑩潤的嘴唇也不時咂著嘴,跟嬰兒一般。
沈莫看著她,不覺莞爾,躡手躡腳到稍遠一些的地方活動活動身子。
作罷熱身,沈莫仰望頭頂。
透過天坑地的入口,外面的天空湛藍,竟然是少有的好天氣。這可能與周圍植被、氣候有關,要知道,在其他的地方不但大地滿目瘡痍,連那里天空都是灰暗無光。
“這兒真是與世無爭的好地方。”沈莫感慨,“最原始,最簡陋,卻又最寧靜。人有改造月球,移民太空的科技和決心,為什么不能善待家園呢,令人費解啊。”
發完感慨,沈莫慢悠悠走回來。
沒想到,青雪還在沉睡。
“你這女人,想睡到什么時候。”沈莫好笑又好氣,該不會是玩藤蔓上癮,睡晚了吧。
沈莫如此大聲,可青雪卻仿佛沒聽見一樣,依舊趴在那里睡得沉。
“起來吧,我們還要找出路呢!”沈莫皺了皺眉,冷聲道。
青雪眼瞼微微一挑,模糊的嘟嚷一句,再度沉睡。
她這態度讓沈莫很不愉快,他等兩秒,實在按捺不住,伸手要去推醒青雪。可當沈莫的手指觸及青雪裸露的皮膚時,他立即感覺有些不對勁。
青雪的皮膚很燙!
沈莫趕緊摸她的額頭,那里更燙。
“你生病了。”沈莫訝然道。
這簡直是一句廢話,當然,青雪已經沒有精力來調侃他。
此時的青雪,云里霧里,時而冷的要死,時而燥熱難耐。她感覺,自己仿佛在飛,可這飛的感覺不像以往那么美妙,飛著飛著,自己的身子又不斷在下墜,這讓她嚇得發抖。
“我是在飛嗎?”青雪雙眼勉強睜開一條縫隙,虛弱道,“怎么一點都不美啊。”
“美你個大頭鬼啊!老實趴著,別動!”沈莫斥道,他在背著青雪四下尋覓草藥。
本來在這個時代,一支應急針就能短時間迅速治愈許多疾病,可目前這種情況下,什么都沒有。還好,在沈莫的腦海里,有許多植物的信息,可以讓他制作傷藥或毒藥。這些技能,連部分特種部隊都不再學習,那些人只會躲在動能裝甲里,享受著納米醫療的便利,去欺負普通士兵。
這里總該能找到點治療感冒、發熱的植物,可尋覓了半天,他們居然一無所有,沈莫的腦門上開始沁出汗珠。
正這時,他忽然發現在一處亂石堆里,長著一叢“眼熟”的植物。
“是它!”沈莫心中一喜,背著青雪奔了過去。
“呼!”
可他剛一靠近,一股烈風自他身側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