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驚恐，所有的人都愣在原地，俱都不解地望著華陽，難道大老爺醫治不愈，駕鶴歸西了？

“聽見了沒有？我讓你們跪下。”

華陽見眾人站在原地發愣，不禁再次怒喝一聲，凌厲眼神掃在院中華家之人的身上，令他們感覺猶如寒冬降臨，寒氣由頭頂一下滲透到腳底。

“撲通、撲通……”

一個個人雙膝著地，跪倒在院中，沒人敢抬頭望向華陽，因為他的眼神實在是過于讓人心悸驚恐。

“他救了大老爺，就相當是華府的恩人，你們對恩人不敬，罰你們在這里跪一夜。老三，你作為眾人之首，不但不阻止他們，還出言慫恿煽動，罰你長跪在此，直到大哥應允方可起來。”

華陽的話讓眾人大驚之余，又感到大喜，在這清寒之夜跪一個晚上，雙膝必定會紅腫，還要受盡寒霜加身，今夜將會非常的難熬，但大老爺被治愈的消息，讓他們欣喜又激動，所以對平靜望向他們的方天宇，充滿了復雜難明的感覺。

“小宇，我為他們的不敬再次向你道歉。”華陽再次誠摯地向方天宇表示歉意。

剛剛他在屋內關切靜候大哥醒來的時候，被屋外的吵雜聲驚擾，大怒之下一言將所有華家之人懲罰。

大哥身患重病未醒之際，這些人卻在打救治大哥的恩人的主意，怎能不讓他惱怒呢，他不想因此時而毀了清譽，更加不想大哥醒來后知道此事，將他罵個狗血淋頭。

“前輩不必如此，這也不是什么大事，讓他們都起來吧。”方天宇上前將華陽想要鞠躬的身體扶住，說道：“我明天一早就要返回，到時候就不過來告辭了。”

“小友以后如若有什么需要，請來告知一聲，華府必定傾力相助。”

方天宇點點頭，向華陽拱了拱手，然后踏步走過跪倒一地的人群，給華家老三留下一個瘦小卻不容侵犯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之下。

一個清麗的小小身影從屋內飛掠而出，向著方天宇離開的方向追去。

猶如來時一樣，一少男一少女一前一后行走在銀色月光下，走在樓榭廊亭中，不同的是，來時華清清在前，方天宇在后，此時卻正好相反。

一路沉默行走，直到即將走到方天宇的廂房前面，方天宇才回過身來說道：“夜已經深了，清清姑娘一路跟隨過來，是不是還有什么事？”

華清清比方天宇要矮一些，因此只能抬起頭來，大大的眼睛望著前面這個曾經被她視為無恥之徒、如今卻救了爺爺的性命，并且變得不再那么讓人討厭的人，芳心無來由被某種莫名情愫騷動，然而仍然年幼的她卻不明白那是什么。

月已西斜，落在兩人的臉龐上，映出一個清秀以及一個微圓的臉龐，同樣有著年少的青澀和嫩雅的輪廓。

“謝謝你救了我爺爺。”華清清的大眼睛眨了眨，向上彎翹的細長睫毛跳動了幾下，就像她本人一樣調皮可愛。

“雖然我不向佛，不相信救人一命勝過造七級浮屠這等虛無飄渺的事情，但救人總不會有錯。”方天宇撓了撓后腦勺，說道：“再說了，救個人還能得到一個小媳婦，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事。”

這話剛說完，他就后悔的直想抽自己的嘴巴，暗中罵著自己愚蠢，別看華清清在夜色月光下顯得恬靜可愛，她可是有著一個小辣椒的外號的啊，敢當面調戲她，哪不是等著當太監去嗎？

果不其然，即使在銀色月光下，也能清楚地看到華清清的臉“唰”一下紅了，右手虛握劃向左手提著的長劍的劍柄。

“當我沒有說過。”

方天宇“嗖～”一下竄身離開，鉆入廂房后“砰”地猛力將房門關閉，心里在暗罵著林力，如果不是他夜以繼日在耳邊嘮叨他的風流往事和調戲女性的手段，自己又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睡在方天宇廂房隔壁的林力被巨大的關門聲嚇得跳了起來，站在床邊驚慌地四下張望，確定沒人之后才撫著胸口自言自語說道：“還以為那對奸夫淫婦闖進來了呢，嚇得我差點鉆進床底去了。”

安下心后又罵道：“是那個王八蛋這么沒有道德，大半夜的擾人春夢。”

“哎喲～”

林力罵完之后向床上坐去，一陣火辣的疼痛從屁股上傳來，痛的他呲牙咧嘴直叫，那里被方天宇和華清清合力踢了好幾腳，如今一片紅腫。

抹了一把痛出來的冷汗后，林力側身躺在床上，用被子把頭蓋住，只聽被子里面傳出甕聲甕氣的罵聲：“一對奸夫淫婦。”

廂房之前的華清清，在月光下人與影成雙，望著方天宇逃命似的狼狽身影，兩個大大的眼睛微微一彎，彎成如掛在高空明月一樣的月牙，紅暈未消的臉上露出了狡黠得意的微笑。

扭頭踏步離開，如瀑的長發和輕飄衣袂在微風中揚起，小小的倩影很快便消失在夜月之下，只遺留一陣淡淡的少女幽香，醉了一地的夜蟲。

……

……

第二天清晨，日頭才剛剛探出山脊，剛給大地披上紅色外衣，華府便已經熱鬧喧囂了起來，來自云來國各地的人開始收拾行裝，準備踏上返程。

林家馬車與田家馬車同來，卻沒有同返。

林書棟的馬車天未亮就已經駛出了華府，嘀噠的馬蹄聲在清幽的大街上顯得格外清晰響亮，喚醒了不少仍在夢中的人，當城門打開，馬車第一個沖出晉城，急匆匆向著云陽城駛去。

當林書棟的馬車離開將近一個時辰之后，門簾上繡著金色田字的馬車，才跟隨在返程車隊的末尾，施施然地離開華府，沒入熙攘的街道。

華家老三站在距離華府大門幾十米的一座閣樓上，迎著晨曦陽光，目送著田字馬車離開，華家管家神情恭敬、態度謙卑，微彎著要靜立在他的身后。

當田家的馬車大概駛出了晉城，華家老三才收回目光，回身對管家說道：“立即給我準備二十位弩箭騎兵，我有要事要辦。”

管家微彎的腰往下再彎下去，抱拳說道：“這事，需要向二老爺稟報，方能準許……”

華家老三揮揮手，打斷了管家的話，不耐煩地說道：“大哥才剛剛蘇醒過來，二哥要給他調理身體，哪里有空去管這些瑣碎的事情。你給我準備就是了，有什么事情我會擔著。”

“是。”

管家猶豫了片刻，應答之后，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