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個小孩子的指點,馬車又緩緩地駛向了城西,果然遠遠望去,兩株粗壯的白果樹隔門咫尺而立,枝葉繁茂,綠意盎然,亭亭如蓋,左邊的雌樹上,掛著好多紅色的綢布,迎風舒展,宛如一個盛裝的新娘,嫻靜而又嫵媚。
樹上幾乎棲住了附近所有的鳥兒,只見五顏六色的小鳥成群飛進飛出,鳥啼聲婉轉清脆,悅耳動聽。龐大的樹冠以博大慈悲的胸懷,接納了千姿百態的生命。
樹下,一個老婦人和幾個小娃娃拿著布袋,正在樹下撿著從樹上掉下來的果子,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套著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果子撿到一旁的布袋里。
見有馬車駛來,便悄悄地隱到樹后去了,不時探出腦袋向這里張望著。
“知道他們為什么戴著手套嗎?”慕天瑾在身后輕聲問道。
“不知道,大概是愛干凈吧!”柳若青疑惑地看著慕天瑾,見他嘴角彎彎地笑著,仿佛在故意考問她一樣。
“那是因為新鮮的白果都有一股異味,而且沾在手上,手會脫皮的。不過炒熟以后還是很香的。”慕天瑾有些得意地說道。
“這你也知道,看來王爺真是博學之人。”柳若青朝他甜甜地一笑。
慕伯聞言嘿嘿地笑了幾聲,獨自向前走去。
柳若青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斑斑點點地照在地上,雖說此時是晴空萬里,但在這兩棵樹的樹冠太過龐大,像兩把大傘一樣遮在了店鋪門前,乍一走進那片樹蔭里,頓時感到有一些陰冷的風隱隱襲來。
他們走進店里的時候,兩人頓時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仔細一看,店內的布局跟臥龍城的彩鳳莊有異曲同工之妙,就連那通往二樓樓梯的位置都一樣。
里面的人很多,大都是一些女子在琳瑯滿目的綢緞前流連忘返,店內環佩叮當,幽香輕繞,笑語宛然。
三人走進去轉了一會,才見一身著湖藍色提花直羅衣衫的伙計上前眉開眼笑地打著招呼:“幾位客官是看布還是挑線,看布的話,無論是潞綢云錦,還是斜紋花綾,小店是應有盡有,若是挑線,就請到二樓,世上所有的線,都在那里了。”
“哦,貴店口氣不小啊!”慕伯打量著衣著甚為考究的伙計,打趣道:“小小的店面竟敢自稱已經包羅世間?”
柳若青似是想起了什么,剛想走出去看看這店的門匾,卻被慕天瑾一把拉住:“不用看了,這里就是靈犀堂。”
想不到這里竟然是靈犀堂!
慕天瑾和柳若青對視一眼,不禁想起了王府里那個老夫人的話:“我夢見那個人來了,你們知道西溟很遠的,……若是為了那塊地,終是不值的,那里有什么好的?以前只是一片荒原而已,種什么都不長。還有,我們西溟靈犀堂的線是應有盡有。”
柳若青不禁看了一眼掛在腰間的香囊,她按照那個老夫人的意思,用那縷鮮亮的胭脂紅在上面繡了一個曼陀羅花,紅色的曼陀羅花,耀眼而又嫵媚!
難道父親真的會在這靈犀堂?或者父親的失蹤跟這靈犀堂有關?柳若青慢慢走到每個房間里,細細地打量起來。
二樓的格局果然也與那彩鳳莊的風格無二,她站在曾經被老夫人關在那里的那個房間,看著滿屋子色彩絢麗的彩線,頓時覺得自己已經回到了臥龍城,站在了彩鳳莊里了。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彩鳳莊,靈犀堂,且不說這兩個店的名字,光看布局,就知道這兩個店之間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說不定是一家人。柳若青暗暗思忖著。
其中一間屋子里傳來咚咚的響聲,片刻,一個匠人打扮的漢子拿著錘子從里面走了出來,他和慕天瑾打了一個照面,遲疑了一下,又繼續向前走去。
“敢問閣下可是香煙屯的顧木匠。”慕天瑾在他背后不動聲色地問道。
那匠人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疑惑道:“這位客官怎么知道在下的籍貫名諱?”
果然是他。
兩人眼前一亮,忙迎上前去。慕天瑾簡單地跟他說了一下他家里大概的情形。
那匠人聽罷兩腳生風地跑了下去,竟沒有來得及道一聲謝。
柳若青見他急匆匆下樓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氣,可算是把消息送到了。
這時,慕伯也從另一邊轉了過來,不住地贊道:“那伙計所言不虛,當真是應有盡有令人眼花繚亂啊!不知柳小姐要挑些什么線呢?”
柳若青又想起那老婦人的話:“我想要那種鮮亮一些的胭脂紅。”
旁邊正在挑線的一個女子莞爾一笑:“這種顏色早已經缺貨了,我等了好幾天了,每天都來看,還是沒有,只好用別的顏色替了。”
“不是說這店里應有盡有嗎?怎么會唯獨缺了這種顏色的線?”柳若青見那女子一臉的和善,不解地問道。
“因為將軍府里有人喜歡這種顏色,靈犀堂來了新線,總是先送到那里去,如果有剩余,才是我們的。”那女子輕聲道。
這么巧?柳若青心里一顫。
“如果柳小姐喜歡的話,我會派人立刻送過來的。”一直沒有露面的李墨軒信步走了過來,他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從容地走到柳若青面前:“若青,別來無恙?”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是你。”柳若青吃了一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在這里?”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吧?”李墨軒打量著站在她身邊的慕天瑾,嘴角動了動,抱拳作揖道:“在下見過宜親王!”
“哼,久仰李公子大名,今日一見,實乃三生有幸!”慕天瑾見慕伯已經蓄勢待發地站在身邊,一臉警惕的看著李墨軒,便握著柳若青的手,向前走了幾步,輕笑道:“李公子上次謀害本王不成,也不知是如何向主子交的差?”
“呵呵,上次的事情完全是一個誤會,是王爺自己不慎掉到臥龍寺后院的枯井里去的,怎么會算到李某的身上呢?”李墨軒一臉輕松地看著慕天瑾,仿佛兩人之間并沒有什么恩怨糾葛一樣:“如果李某真的要謀害王爺,難道王爺還能走到這靈犀堂里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