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此事不勞王爺費心。”柳若青推門而出，走到慕天瑾面前，淡然道：“民女想見一見自己的父親，還請王爺通融。”

慕天瑾看了看她，也不說話，只是一聲不響地翻身躍上馬背，揚長而去。

“小姐請上車，王爺這是同意了！”慕伯微微一笑，知道兩人為此事起了別扭。

走過幽暗狹長的牢房走廊，陣陣潮濕的氣味迎面撲來，柳若青看見父親端坐在稻草上，神色安詳，如同坐在自己家里般的寧靜，他看見女兒，皺了皺眉，起身走了過來，道：“為父一切安好，青兒不必?fù)?dān)心。”

“爹爹。”隔著牢門，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為父犯了通敵之罪。”柳成澤低聲道：“只希望不要連累你們才好。”

“爹爹一向與世無爭，怎會犯下這樣的罪責(zé)，女兒是斷不能相信的。”

“其實上次為父被綁架到西溟的時候，就答應(yīng)他們只要放過我，便會為他們效命。”柳成澤不以為然地說道。

“爹爹為什么一直不肯提起他們?yōu)槭裁匆獛闳ノ麂椋y道是因為我？”一縷陽光斜斜地透了進(jìn)來，給幽暗的牢房里增添了些許的光亮，柳若青見父親目光平靜，仿佛對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神色，便嘆了口氣道：“爹爹在這個時候都不愿對女兒說出真相嗎？”

柳成澤沉默了許久，干瘦的臉上才有了些許的表情，他緩緩說道：“因為為父不僅是西溟鏢局的人，還是夜涼族真正的幕后操縱人。”

“如果是這樣，為什么女兒對此事一無所知？”柳若青聽得一頭霧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親怎么可能跟夜涼族和那個鏢局有瓜葛？

“青兒，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對你越有好處，不要再問了……。”

“爹爹若認(rèn)下此罪，恐怕難逃其咎，女兒怎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去送死！”

“為父不是官場上的人，最多是受人脅迫，罪不致死。”柳成澤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被如何處置，總之，一切聽天由命便是。

身后一陣腳步聲傳來，一隊侍衛(wèi)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打開牢門：“柳老爺，走吧！該上路了！”

“你們要帶我爹去哪里？”柳若青抓住父親的手，淚流滿面：“難道您就忍心這樣拋下女兒不顧？”

“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個道理你不懂嗎？”柳成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府里的事情我已經(jīng)交待給文伯和依蘭了，你跟晉兒回你姑母家后，速速成婚，一定要好好過日子，你姑母定會善待你的。”

想不到父親在這個時候想到的還是楊晉，柳若青心里一陣凄涼，她拽著他的手：“爹爹別走，女兒還有話說。”

柳若青擋在那些侍衛(wèi)面前，她看見那些人臉上面露不屑之色，其中一頭領(lǐng)模樣的人不耐煩地推開她，揮了揮手：“帶走。”

“爹爹！”柳若青大聲喊道，忙追上前去，卻被兩個面無表情地侍衛(wèi)死死地拽住，絲毫不能前行。

“放開她。”一個聲音冷冷地傳來，慕天瑾信步走了過來，朝兩個侍衛(wèi)示意了一下，那兩個人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他走到她面前，瞇眼打量著她，見她面帶淚痕，花容失色，嘆了一聲，拽起她的手，不聲不響地向外走去。

牢房里潮濕的氣息不斷地襲來，兩人無言地走過，她任由他牽著她的手，無聲地走在這幽暗狹長的走廊里。

“我父親會被怎么處置？”

“流放！”

“難道不能減輕罪責(zé)？”

“不能，因為你父親說了謊，他根本不是鏢局的人！”慕天瑾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輕聲道：“但他卻攬下了所有的罪責(zé)。”

“王爺既然知道我父親是無辜的，那你們?yōu)槭裁床环胚^他？”柳若青心里一陣欣喜，父親平日里并沒有異常的舉動，若說他是那個鏢局的人，未免太牽強(qiáng)了！

“將計就計！他以為他頂了罪，楊晉就會沒事的。”

“那我表哥還有叔父他們……。”柳若青看了慕天瑾一眼，欲言又止。

“不要在我面前提楊晉。”慕天瑾面色一沉，冷顏道：“我告訴你這些只是讓你好過些而已！至于你叔父一家，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他們已經(jīng)奉命啟程去宮里了。關(guān)于此事皇上自有定奪，絕不會冤枉了他。”

兩人走出牢房，見一個丫鬟遠(yuǎn)遠(yuǎn)地迎了上來，對慕天瑾躬身行禮道：“稟王爺，王妃找王爺有事相商，還請王爺速速回府！”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那丫鬟有意無意地看了柳若青一眼，應(yīng)聲退了下去。

柳若青見那丫鬟臉上陰陽不定的表情，輕笑了一聲，自顧自地向外走去，心里愈發(fā)沉重起來，他有自己的王妃，他成親了啊！

是夜，燭光搖曳，幾人圍坐在燈下，相視無言，府里一下子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任誰都有些不知所措。

“明天是除夕了，你們也都走吧！”柳若青輕嘆了一聲，走到窗前，沒有月亮，外面只剩星光點點。

“府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們怎么忍心在這個時候離開？”依蘭姑姑眼里噙滿淚水，她不明白一向安寧的柳府，怎么一下子變得這樣凄慘。

“就是，我也不會離開小姐的。”梅杺也在一邊低聲應(yīng)道，想起今天的事情，她依然有些驚魂不定，心里也疑惑萬分，老爺怎么會有通敵的嫌疑？

“你們的心意，我心領(lǐng)了，如今世事紛亂，人心叵測，大家還是各自回家吧！父親其實早已經(jīng)給大家備下了遣散之資，雖不是太豐厚，卻也可保大家度過幾年時日。”柳若青回過頭來，攬過兩人的肩頭，淡然一笑：“俗話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說，大家遲早再見面的。”

“宜親王能放我們回來，這說明他心里還是在意小姐的，小姐放心，老爺不會有事的。”依蘭姑姑輕聲道：“那王府管家送我們回來的時候，還說希望小姐不要誤會宜親王，此事其實是皇上下令徹查的，如果有什么私心，那就是宜親王趕在小姐嫁給表少爺之前動得手。他其實也不愿看到小姐一嫁過去，便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誤會他又怎么樣？不誤會他又能怎么樣？他畢竟成親了，跟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柳若青想起白天的一幕，心里不禁有些酸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