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的小蘭顫抖著捧起茶杯一陣猛飲之后,才慢慢平靜下來,她感激地看著面前的這兩個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的水漬,走上前來,福了福身,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小女此生沒齒難忘!”
“起來說話,你是為了楊公子而來,該說感謝的應該是我們才對!”柳若青看了看坐在一邊的依蘭姑姑,輕聲答道。
依蘭姑姑臉上充滿了焦慮之色,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小蘭,問道:“適才那幾個官兵說行程在即,是不是他們不會在此逗留太久,也就是說他們沒有時候再來找你了?”
“是的,王將軍目前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辦,他此次之所以要帶著夫人一起來,是因為我家夫人自懷孕以來,便常常失眠多夢,人也憔悴了不少,聽說南麓宮中有位名醫,對失眠一癥,很是拿手,所以才不遠千里特來拜訪。”她頓了頓,又道:“不管怎么說,我想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大張旗鼓地尋找楊公子,只是我家夫人憂慮楊公子的安危,才命我前來報信的。”
“原來是這樣。”柳若青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你且安心地留下來,楊公子不會就這樣不辭而別的,我想他很快就回來了!”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依蘭姑姑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親昵地拍了拍小蘭的肩膀,走了出去。
柳若青見她走到門口,四下里張望了一番,接著文伯也端著簍筐走了過去,兩人互望了一眼,一同走了出去。
是什么時候兩人如此默契?怎么以前一直沒有發現?
柳若青也跟著走到院子里,見父親正站在門口,朝她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又彎下腰去,往鍋里倒水,把收拾好的山雞放了進去。
“我來幫忙。”柳若青會意地走了過去,抓起柴火放到灶火里。
“快到一邊歇著去,這點事情還難不倒你爹的。”柳成澤一把扶住她,不動聲色地說道:“過幾天,你回去吧!一直住在這里,總是不方便的。”
“我怎么忍心讓爹一個人在這里受苦?我不回去,除非爹爹跟我一塊回去。”
“你……你以為我什么也不知道嗎?”柳成澤別過臉去,嘆了一聲,小聲道:“想來慕天瑾還不知道此事,你知道嗎?這件事情是拖不得的。”
“爹,你……。”柳若青漲紅了臉,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父親,只是父女之間談論這樣的事情,該是多么的尷尬和羞愧,柳若青轉身走了出去。
父親說的沒錯,這件事情確實拖不得,柳若青趴在被褥上,想到慕天瑾,忍不住地淚流滿面……
她竟然有了他的孩子,怎么辦?
難道像依蘭姑姑提議的那樣,找到慕天瑾,告訴他,我懷孕了,你娶我吧!
不,不能!
雖然她對玲瓏夫人的身份,還有所懷疑,目前敵友未明,但有一點,玲瓏夫人沒有騙她,皇上無嗣,慕天瑾的身份太過惹眼,宜王妃身為堂堂南麓公主都不免被人監視,還為此鬧出了人命。
自己一介草芥,若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知道她有了宜親王的孩子,皇家的后嗣,豈不是自找麻煩?
想到這里,她頓覺一陣后怕,這件事情除了父親他們幾個,斷不能讓別人知道了,就連慕天瑾也得瞞著,否則,引起別人注意,后果不堪設想。
這時,文伯和依蘭姑姑走了進來,兩人臉色很是沉重,見到他們,勉強笑了笑,走過來張羅著吃飯。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香噴噴地野味也沒有勾起每個人的食欲,依蘭姑姑只是一個勁地給柳若青夾著肉,自己卻沒有動筷,擺明了一副心事滿滿的樣子。
柳若青看見文伯悄悄地給她遞了個眼色,她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柳成澤裝作沒看見似的,只是低頭吃著飯,不時地招呼著坐在一邊的小蘭:“姑娘,多吃點,別不好意思。”
“謝謝伯父。”小蘭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展顏一笑:“你們慢慢吃,我就要告辭了,否則天黑以前就趕不到前面的客棧了,楊公子現在都沒有回來,我想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了。”
說完,她轉身向外走了出去。
柳若青和依蘭姑姑也跟著站起身來,跟著她走了出去。
“如此,有勞姑娘了,過幾天我們也要回去了,不管有沒有見到楊公子,都要去臥龍城找我們。”柳成澤在背后大聲喊道。
“一定會去府上拜訪的,咱們臥龍城見。”小蘭也大聲答道。
飯桌上,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時無話。
“難道現在你還不想公開你的身份嗎?”柳成澤望著她們幾個人的背影,突然地問道。
“老爺,您說什么呢?誰的身份呀?”文伯愣了一下,一抬手,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一邊手忙腳亂地擦著桌子,一邊疑惑地看著他。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不過也無妨,有些事情瞞是瞞不住的,文伯,不,我想我應該喊你一聲大舅哥吧!”
“大舅哥?”正邁進門口的柳若青和依蘭姑姑吃了一驚。
“青兒,他就是你舅舅。你喊他一聲,看他應不應!”柳成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也不看一臉驚愕的文伯和依蘭姑姑。
“這……。”柳若青遲疑地望著父親:“文伯他,他是我舅舅?”
這太不可思議了,記憶里,文伯在她腦海里并沒有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反正在她心目中,他就像是自己的家人般得親切。
前幾天,才聽父親說起,自己有個舅舅,想不到此時,文伯突然變成了自己的舅舅,這是她一時所不能接受的。
“你只管叫,看他答不答應,不就知道了!”柳成澤笑了笑,在一邊催促道,他拿起酒壺,站起身來,把每個人面前的酒杯一一倒滿。
站在一邊的依蘭姑姑,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地悄然望著面前一唱一和地父女倆。
“舅舅!您,真是我舅舅?”柳若青走到文伯面前,眼里竟涌上了一層淚光,她從來沒有這樣近地看過他,什么時候他的鬢角已經生出了些許的白發,此時他臉上深深的皺紋里,正流淌著無比的愧疚。
“好孩子!”文伯一把扶住她,老淚縱橫:“好孩子,是舅舅不好,舅舅早該認你的。”
說著,他抹了一把眼淚,牽過依蘭姑姑的手:“這就是你舅母,孩子,別怪舅舅和舅母,我們,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