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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蘭在屋里就聽見極大的喧嘩,準備去大廳看看究竟發生什么事了?剛拉開門就看見門口跪著的四個穿著淺色綢緞衣衫的女子,很困惑,不知道怎么會突然多出幾個人來了?面無表情地想繞過她們幾個離開。
突然躥出一個肥肥的身影擋在面前,藍蘭的表情不變,呆滯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嫗,也穿著一身深灰色的緞面衣物,雖然佝僂著身軀,滿面皺紋,但目光中充滿對藍蘭的不屑和嘲諷,上下打量了一番藍蘭,倨傲地說道:
“七皇妃,老身是皇后娘娘派來教導你規矩的霜嬤嬤,門口那跪著的四個是皇上賞賜給你的丫鬟,以后就專門伺候你了。”也不管藍蘭有沒有反應,回頭就罵那四個仍然跪著的女子:
“作死的丫頭,一點眼色都沒有?七皇妃這樣能出門嗎?還不快扶進去伺候洗漱,待會兒出來若還是這樣不合規矩,仔細你們的皮!”
地上跪著的四人沒動,其中一個看起來清秀伶俐的女孩開口就讓藍蘭心生好感:
“霜嬤嬤,您也只是皇后派來伺候七皇妃的,您不跪七皇妃,難道就是您的規矩嗎?而且我們該怎么做,自有我家主子吩咐,有您插嘴的地兒嗎?”
藍蘭看著那個討厭的老太婆變來變去的眼神,在心底大呼痛快,自己的頭發一直是梳著扎高的馬尾辮,穿著一向舒適為主的棉布大長裙,只在腰部用絲帶輕輕束住,只是布料有些褪色了,這老太婆鄙視什么啊?關她鳥事?仗著現在的傻子王妃的身份,藍蘭一邊對霜嬤嬤叫:
“跪,跪。”
一邊伸手挨個拉起了地上的女孩,心里感慨:不愧是宮里出來的,不僅衣料比自己的好很多,連雙手都比自己的白嫩,還好脾氣看似不嬌貴,對自己這個傻子都能維護幾句。
霜嬤嬤只好依言跪在地上,不過雙眼亂轉,一看就不懷好意,藍蘭暗恨皇后管得太寬,派來的人也是一副狠毒心腸,得想辦法打消她跟著自己的念頭。
看看自己布制的鞋底,計上心來,衡量一下距離,一步恰好“不小心”踩在霜嬤嬤趴在地上的右手上面,雙手攙向她的雙肩,
“不跪,都不跪。”嘴里也假惺惺勸著;
“哎呦!我的手!”霜嬤嬤用力往外抽出自己的手,藍蘭借勢摔坐在地上。指著嬤嬤大叫,
“不要她,……不要,打我……闌,趕走!”
那個最為機靈的小丫鬟立刻如藍蘭所愿地蹲下來拉藍蘭起身,厲色地指責霜嬤嬤,
“嬤嬤,您竟然敢以下犯上,不尊主子,現在皇妃不要你伺候了,該回去哪兒?你自己看著辦吧!”
霜嬤嬤捧著淤青的右手,一時愣在那里,藍蘭又覺得于心不忍,那么大年齡了,回宮長途跋涉不說,回去之后也沒法向皇后交待,依皇后的性格,她肯定得不到善終。
捏了一下丫鬟扶著自己的手,指著另外一間房門,
“手痛,休息!”
那個丫鬟雖然驚訝,卻是神色不露,配合藍蘭對霜嬤嬤說:
“嬤嬤您的年紀大了,現在手又受了傷,您先養好身體,再來伺候七皇妃,您看行嗎?”
霜嬤嬤是個在皇宮鉆營多年的老人了,她何嘗不知道,若她回到皇宮是什么下場!還不如留在這里,慢慢再說。點頭退了下去。
霜嬤嬤一走,機靈丫鬟率先跪在藍蘭腳邊,等其他三人跪好,向藍蘭恭敬地介紹起來,
“奴婢小桃,她們都是以前和奴婢一起在冷宮服役的小杏、小梨、小蘋,這次一起被皇上賜給七皇妃,以后您就是我們姐妹的主子,奴婢幾人會盡心伺候皇妃,望皇妃收留。”話畢,小桃從衣內拿出幾張賣身契呈給藍蘭。
伸手接過來,淡淡掃了一眼,知道現在院子里就這幾個人,藍蘭也沒繼續裝傻,把她們的賣身契揣入懷中,先把她們收下吧!隨著夜闌的逐漸嶄露頭角,自己身邊早晚都會有人伺候,趁現在夜闌忙碌,沒空注意到自己,收兩個機靈丫鬟正是時候,賣身契掌握在自己手中,即使知道自己不是傻子,看小桃的機靈她也不會泄露出去的,至于以后,到時看情況再說吧!
單獨拉著小桃回到屋內,關上房門,用自己只能一次說出幾個字的表達方式,慢慢問起了小桃究竟怎么回事?
小桃是皇上親自派出來的,知道的事情很多,藍蘭也聽了個大概,得知夜闌因為皇后刁難,一怒之下,丟下自己,離開監察府,同是皇上派來的五個太監也跟去伺候了,不由苦笑著低下頭。
小桃見到她雖然臉上表情不變,但低下的頭還是顯得沮喪。開口問道:
“皇妃,奴婢也不知道該怎么問?反正我覺得您本性很聰明啊,怎么大家都說你是傻子啊?”
“叫小姐,皇妃?……等承認再叫……表情天生……從不說話……”
藍蘭艱難地說完她在溯源朝說過的最長一句話,小桃皺著眉頭想了良久才說道:
“您是叫我們在七皇子沒承認你身份以前就叫你小姐,您其實本性不傻,只是天生面容如此,而且您說話也微微有些障礙,您就從不開口,所以別人就誤以為你是傻子?”
“是,……聰明。”
小桃高興地說:“我猜對了!”
接著又垮下臉,低低的說:“可是,小姐,您難道就沒有和七皇子說過嗎?您長得也是花容月貌,又有玲瓏心腸,您這樣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藍蘭看到這丫頭這么快就替自己操心,有些感動,這幾個丫頭都只有十三四歲,小桃能這么懂事還是很不容易的,接受了自己只會是夜闌的王妃這個事實,藍蘭做好了打算,也簡單地告訴了小桃:
“傻王妃……不休……安穩……聰慧……死路。”
熟悉**傾軋的小桃,很快得出藍蘭的打算:作為不能休的王妃,一旦是個聰慧的女人,即使不死在現在皇后的手里,以后在夜闌的妻妾相斗中也會應付不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而如果繼續做個傻子,不僅現在皇后為了削弱夜闌,不會對她出售,以后也能避開妾室,安穩到老。
小桃作出這番解讀后,自己也感觸良多,在冷宮看了太多失敗者的下場,心也涼了,自己姐妹四人容貌普通,想榮華富貴根本不可能,現在可以抓住伺候藍蘭的機會,一直跟著她平平安安到老算了。
藍蘭倒沒心思猜測小桃的決定,揮手讓她先下去整理東西,獨自坐在桌子邊上認真考慮起以后的生活。
經此次提醒,她才遲鈍地想起這個身體的身份,不說夜闌會不會真心承認“草兒”的地位,光是讓藍蘭想象“丈夫”是夜闌,藍蘭就渾身別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還是最好別讓夜闌察覺到藍蘭和草兒已經是一個人了,那樣的話,兩人不是更為尷尬嗎?還是保持現狀好了,以后夜闌有他的愛人的話,自己就找個偏遠安寧的地方了結余生算了。
不過還是能在夜闌身邊養老最好,不會那么孤獨,只是想到夜闌妻妾成群,子女繞膝的時候,藍蘭還是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但愿夜闌是獨特的那一個,不會貪戀美色!
………………
不管藍蘭和小桃心里究竟想得多遠,外邊院子回廊柱子后面的人是大張嘴巴,神色不定,祝音非來得正是藍蘭邁出房門之時,看到皇后派來的人竟敢見到傻女不跪,還準備等那個老太婆氣焰再囂張一點的時候,自己扣她個“大不敬”的帽子趕走她;或者看看皇后是否想弄死那個傻女,那樣就更為省事了!
想不到的是,那個傻女先是借口把老太婆弄來跪下,然后干脆傷了她一只手,最后還施以小惠留她在臨水,高啊!實在是高!
傻女看似不經意的踩上嬤嬤的右手,在學武的祝音非眼里看得很明白,那個距離、角度,不經過測量是不會剛好踩上去的;還有她在小丫鬟手上的一捏也被祝音非超強的眼力看得清清楚楚,加上她寥寥幾個字的話語更是透露出這個女人不但不傻,還精明得很哪!
不知道夜闌知曉她的這一面嗎?若是知道的話,夜闌的心機太深了,不過出于什么目的須要瞞著自己這些人呢?
若是不知道,這個從七歲起就在夜闌身邊長大的女人是怎樣做到這樣完美的偽裝?她又是什么人指派?出于什么目的?
還有一個猜測,傻女和夜闌的“鬼先生”一定有關,說不定這個傻女也是被“鬼先生”一直教導著。
……
反正不管合不合理,祝音非猜測了很多,不過真正的真相他是想破腦袋也是無法猜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