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蘭頗為無聊地在書房陪他們兩兄弟坐了兩三個小時,聽著他倆看似熱鬧的聊天。
其實多半是上官星棠把他這些年的經歷述說一遍,夜闌偶爾補充兩句,饒是如此,上官星棠一個人也是說得津津有味,可能是平日能這樣平等聊天的人太少了吧,從他的述說中就能感覺到:
六歲時因為七哥忽然不見了,哭了幾個月,最后被騙到內書房上學!
七歲就知道裝身體不舒服,鬧得雞犬不寧!
九歲氣跑了第五位太傅,因為他除了往墨里撒尿,還趁太傅午休剪掉了太傅的胡子!
十歲開始沒人愿意教他了,被上官弘澤親自帶在身邊教導,由于在皇宮惡作劇已經找不到人了,暫時乖乖學了兩年知識,但感到枯燥無味!
十二歲無意找到狗洞一個,從此見識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于是……(看到嫂子在,湊到七哥耳邊說的,反正藍蘭只看見夜闌紅著臉踢了他一腳)
這兩年航運通了,信息通了,他發現皇都的人開始模仿大理的什么“文人風范”,他也感到很拉風,于是微服參加了N次,但是連人家的排名榜都未上過。
因為上了排名榜就可以跟著去“盛唐酒樓”,吃吃酒樓的高雅席面!
……
總之在藍蘭看來沒一件靠譜的事,真虧他現在還這么“淳樸“!不過,也不怨人家啊,天之驕子!是有他紈绔的本錢!
酉時,胡叔來到書房稟報:府里的管事們已經聚在正廳里候著闌王殿下訓示!
三人來到大廳,見到廳里已經擺好了一張八仙桌!
落座后,管事一一上前見禮,并介紹自己的來歷和現在的職務,以便上官夜闌安排各自以后的去向。看著夜闌煞有介事的一一慰問一番,吩咐暫時一切按原本安排去做,不用變動!
見到夜闌揮灑自如,藍蘭特別自滿: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才不管是不是人家夜闌天資本就很高呢?
其實吧,藍蘭還是應該汗顏的,剛剛的一番“述職簡介”,除了早就認識的胡叔管理了外院雜務,舒安管理夜闌后院雜務,她只記住了一個叫來順的,在打理上官夜闌的田莊,還有一對雙胞兄弟,叫祝十六和祝十七在幫著管理祝家送的兩個鋪子,其他的過目就忘記了!
人家上官夜闌把七八個大小管事全都認全后,還記住了人家的家人、住處……也順便吩咐胡興,在偏廳再擺兩桌酒席,留管事們用飯,待這些管事又感謝一番離開后,時間就耽擱到了戌時了!
藍蘭扯扯夜闌的衣袖小聲道:
“飯,餓!“
她怕再不開飯,一天沒有用過正餐的王妃就餓成“亡妃”了!
夜闌聽到后,回身吩咐舒安和小桃快去傳飯,在他的印象里,“草兒”是相當不經餓的!看看沒外人,就對上官星棠說:
“這兒沒外人,你七嫂就在這用飯了!九弟不會介意吧!”
上官星棠從兩人這點小小互動里發覺,夜闌真的對“傻”妻子沒有什么忿恨的心態,反而還有些遷就!連忙說:
“沒事!這才像一家人嘛!以后讓父皇找機會改改那些對女子太過苛刻的規矩!”
吃著味道還算可以的飯菜,藍蘭打算以后還是在“聴闌軒”自己親自動手做飯,雖說現在府里的廚子是胡玉軒特地從“盛唐酒樓”里調來的,但是這么多年來,藍蘭習慣吃自己親手做的家常飯菜!再來吃這些“館子味兒”濃郁的菜肴,就覺得不怎么可口!
正在藍蘭快要吃飽的時候,胡玉軒掛著他那四季不變的笑容邁進來,瞧見桌上孤零零的三人,先是禮貌地對著上官星棠抱拳道:
“九王爺有禮了,在下胡玉軒,目前承蒙闌王厚待,代為掌管‘盛唐酒樓’,以后還請棠王多多關照”
上官星棠見到不拘禮的胡玉軒,反而感到親切有加,連忙站起身來抱拳還禮,
“不用多禮,以后還要你多多照應我呢!你就直接叫我的字‘海閣’吧!皇都盛唐那“琴棋書畫”四大包廂,我還沒去過,哪天我來的話,你能不能假裝我過關了,讓我進去見識見識吧,要是我帶有其他人,你更必須要給我個面子啊?”
胡玉軒看到棠王爺起身還禮時還嚇了一跳,聽完他語帶請求說完這番話后,才松了一口氣,看到廳內只有幾個熟人,爽快道:
“只要夜闌把題目答案告訴你,到時你還不是想進哪間,就進哪間!”
這時門口傳來一句:
“海閣,你可不要上那個‘撈錢手’的惡當,你直接求你七哥給你一張全免金卡,那才是面子!”原來是祝音非來了,正好趕上胡玉軒和上官星棠的對話。
上官夜闌看看門口道:
“怎么?你翻墻進來的?”
祝音非連忙道:
“算了算了,不就算計你一張卡嗎?”小聲嘀咕了一句,“人家的丫鬟都有!”
接著又對夜闌解釋道:
“你不是初回皇都么?你外面守門的門子是我家里守了十多年的老人了,他當然放我進來了!不過,也是我攔著他,不讓他稟報的,你可別多心啊!他可是守門的老手!”
“那就回去替我多謝你家老太爺!你現在過來,用過晚飯沒有?”夜闌知道,一個守門的老手意味著什么!
祝音非看到桌上擺滿了五花八門的菜品,也看到了絲毫沒有看他一眼的藍蘭,她剛才趁著幾人言語的時間,已經填飽了肚子,現在正接過丫鬟手里的水果汁,小口小口抿著。
祝音非頗感被忽視,不知怎的,他就是想引起“草兒”的注意,直直看著悠閑喝著橘子汁的藍蘭,道:
“若是王妃親手做的飯菜的話,我就是用過也會再吃一點的!”
聽到自己被提及,藍蘭才停下喝水的動作,抬頭直視祝音非,感覺他的表情怎么像是在挑釁!
雖然她也想以充滿斗志的眼神回敬他,但無論在心里怎么憤怒,實在是表現不到眼神里去,祝音非看到的仍然是沒表情的面容,無神的眼睛!
挫敗同時出現在兩人心中,祝音非回頭用眼神和胡玉軒打起了招呼,藍蘭一口喝掉手里的橘子汁,結果嗆到了,彎腰咳嗽呢?卻又瞄到祝音非關切的目光!懷疑自己是否錯看了,轉頭又去看夜闌,卻見他蹙眉望著自己,眼里裝著些微厭煩!好似在說:吃飽了就走!礙手礙腳的!
心頭突如其來的涌上一陣委屈,藍蘭頭一次當眾撒野,甩開小桃扶來的雙手,悶頭向后堂回廊沖去,小桃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留下正廳四個男人面面相覷!
胡玉軒沒話找話,對上官星棠道:“草兒,呃,就是王妃,她一直不怎么懂禮儀,但是她做菜的手藝可是一絕,都是音非,你打斷她喝水干什么?還不請棠王莫生氣!”
上官星棠喝口茶漱口后,擦擦嘴角道:
“沒事沒事!我可不是小氣的人,再說了,剛才我們同桌用飯時,七哥就告訴我七嫂有些孩子氣了!還有,我不是說過了嗎,叫我‘海閣’,七哥的字是‘天涯’,你們不知道嗎?怎么都叫他‘夜闌’!”
“我在外沒有同誰說過我的字,待會兒我給一本書給你看,以后你千萬別把我和你的字一起在別人面前念叨,還自以為很有意境!吃好了吧?回院子的書房聊!”說完,夜闌就沉著一張俊臉往后面行去。
藍蘭其實誤會夜闌了,之所以聽見她的咳嗽蹙眉,是因為他看見小桃只顧看著胡玉軒發呆,而沒有立刻照顧“草兒”!當時他還在想,小桃現在的心境實在不適合侍候“草兒”了,但又暫時沒替代的人選!不然的話,就干脆把她放了籍許給胡玉軒算了!
祝音非見“草兒”因為上官夜闌一個小小的蹙眉就傷心成那樣,強烈的感到不甘,他也說不上來為什么?
自從收藏了她的兩幅字畫,不時拿出來看看,越看越覺得自己懂了她的苦痛,剛才她明明還是面無表情地離去,但祝音非分明能看到她滿臉滿眼的委屈。作為夜闌的朋友,他只好把這些埋在心底!
跟上夜闌的腳步,回頭招呼二人跟上,對上官星棠道:
“海閣,知道為什么我在那群文氣沖天,一無是處的書生群里,獨獨和你交好的原因么?你看,連知道你真實身份后也沒有疏遠你!而且我們家和你母后娘家還是仇人啊?”
上官星棠果然滿臉問號,
“不是因為我為人親切,平易近人嗎?”
還沒等祝音非笑出來,胡玉軒就在他一旁吟道:
“南慕容,北喬峰,
六脈神劍,凌波微步
靈鷲宮主北冥神功
天涯海閣美女無雙!”
“啊!什么東西!”
上官星棠更是滿頭星星。
他當然不知道了,這是藍蘭把金大師的著作和電影結合起來混編的《天龍八部》,藍蘭那時候還深深地記得林青霞帥氣的古裝扮相。
還有相同的混編版《笑傲江湖》、《倚天屠龍記》、……因為根本不可能還原金大師的著作,藍蘭只有結合電視、電影,修改一些朝代、國家名稱,然后重新記錄成書,拿給夜闌閱讀,結果就是他們三人至今都對這些小說記憶深刻!
沒辦法,現在的人想象力還遠遠不足,平日消遣也極為有限!藍蘭從來未曾想過改變這些和她無關的事情!
胡玉軒和祝音非可沒有藍蘭這樣故事無窮無盡的“鬼先生”,只好各自抄錄自己喜歡的書籍,帶到身上反復閱讀,《天龍八部》正是兩人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