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快過去了。”老吳掛完電話道了句，他抬頭看向唐沁，那雙見過太多事的小眼睛，銳利又具有震懾力。

“嗯。再不揪出人的話，尸體就會在秋天來臨之前就臭掉。”

老吳盯住唐沁：“你聽到了？”

“抱歉。我耳力較好，不是有意去聽?！彼龔男×曃?，練武之人耳力都不錯。唐沁看向老吳，對上那雙眼睛，她眼神平和：“我們都在做正確的事情，不是嗎？”

老吳嘆口氣。是啊，都在做正確的事情，有何需要藏著掖著瞞著的？

落日的余暉散在整片天空，遠遠望過去一幅磅礴景象，大雁從橘色的云朵中穿過，奔向那巨大的圓盤，似是要乘著黃昏與落日較量幾番。

唐沁與老吳站在搖搖欲墜的木門前，這位經歷過太多的老刑警長呼口氣：“唐律師，我們不要你和秦燼幫忙了。你們回律所吧?！?/p>

兩人說著，坡面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曹明堂和曹明亮一起出來。

曹明亮：“呦，美女，你們怎么回來了？”

曹明堂：“又來了？離我家遠點?！?/p>

兩人又在看到老吳那身警服后，皆滿臉不耐。曹明亮先走過去，“哎呀，吳隊，我們吉祥村又不是景點，你們老來這干什么呀？”

曹明堂瞅了眼：“我媳婦精神病，你們是知道的?！?/p>

許是秦燼和唐沁的到來，又喚起了老吳心里的一些東西。他板起臉繞開兩人，嘭的一聲將門推開。

如果衣衫整齊，就讓秦燼他們離開。

這是老吳在推門那刻，閉眼閃過的念頭。

門開了。

籠子里的女人滿臉木訥的躺在籠子里，碎片破布散在她烏紫色的皮膚上。門開了有光進來照在她露出外面的身體上，她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毫無感覺。

“警察同志，你要不也爽下？”曹明亮走過來，笑道。

“滾你媽的！”老吳一腳踹向曹明亮，掏出手機給中隊長打電話：“把曹明亮和曹明堂帶回去！”

“吳隊你敢，你不抓我們傷的是那女的一個人，你抓了我們就是死一堆人了。”曹明亮威脅道，曹明堂沒有開口，但他的態度更氣人，他根本不把抓進去這三個字放在眼里。

籠里的人轉過來，唐沁跑到她面前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從籠中遞給丹丹，手伸進去將衣服展開護在丹丹身上。

衣服很柔軟，還有很淡的香味。丹丹眼珠緩緩動了下，將手慢慢抬起來，放在衣服上，十指一點點曲起，緊緊抓住蓋在她身上的那件衣服。

“丹丹?！碧魄吆八且碛行┌l紅，唐沁抬頭看著頭上被遮的很嚴實的擋光網。

她在想，她來這個村里的最初是因為什么？

哦，做曹明堂的法援律師。

可曹明堂，他哪里需要法律援助。

他將法律肆意踩在腳下。

見到唐沁來的丹丹，癟癟嘴瞅唐沁，瞅了會轉過去身去，手上還抓著衣服。她像被撿起又遺棄的孩子，無聲地訴說著她的委屈，那發顫的肩膀又隱忍著她巨大的恨意。

“丹丹，抱頭?！崩蠀钦f了聲。

籠里的人回頭，對著老吳吐了口唾沫。

“丹丹，抱頭?！碧魄叩?。

丹丹瞥唐沁，嘴巴撅起來，將衣服袖子小心地壓在自己身上確保它不會滑下去，才將雙臂舉起抱頭。

老吳和唐沁接連斜踹在籠子上，連踹三腳就出來一個很大的口子?；\子很矮，唐沁蹲下來半跪著彎腰將人從籠子里抱出來。

剛出了籠，丹丹就大哭了起來。

只要三腳。

只要三腳啊。

……

救護車和中隊長以及秦燼他們是一起來的?？僧斸t生要將丹丹帶走時，她死死扒住唐沁不放手，其他人敢靠近，她就用腳踢他們，用口水吐他們。

唐沁將丹丹抱著一同上了救護車，老吳和秦燼他們開車在后面跟著。

中隊長開車，秦燼坐副駕駛，老吳在后面坐著。

“近幾年沒有死人，昨晚死了兩個?！奔澎o的車內，老吳將車窗搖下去，就特別想抽根煙。他掏出打火機，噌一下火苗亮起。

“前些年吉祥村太窮了。窮的他媽根本就娶不起媳婦，老一輩人傳宗接代是比命還重要的事。不知道誰家先引回來個外地媳婦，我們打過這件事，只有得知有外來女性進村嫁人都會來調查，送出去八位女性。可是…那八戶家庭開了個頭啊…”

老吳吐了口煙：“誰家的女人走了，誰家的老一輩就自盡?！?/p>

老吳問秦燼：“你見過你一轉身人就跳井的場景嗎？”

他不需要秦燼回答，自顧自說道：“這你要警方怎么辦？后來政策扶持這里沒那么窮了。你不看到了嗎曹明堂家左鄰右舍都是高樓磚房了。外地女孩來的少了，大多都娶附近鄰村的。警方壓力沒那么大了，同時我們在縣城口對來往車輛人員嚴查。也對那些家里還有外地女孩的家庭做思想工作，這個村現在就剩下三家了。”

老吳又點了根煙：“秦燼，你知道曹明堂的家族有多少人嗎？他和曹明亮是堂兄弟，曹家這一輩是就他倆人。但是他倆的爸媽，他們的奶奶，各自的外婆外公，還有一些宗族親戚，足足十個人！我們第一次救丹丹的時候，他爺爺就跳進井里了。那個村長，你曉得嗎？他把嘴皮子都說破了讓那些家庭把人放了，可人家不，他也只能求穩?！?/p>

“救一個人死十個人，救三個人死二十幾個人，我們能怎么辦？”

“結果現在那兩個外地女孩都在昨晚死了，丹丹是唯一的幸存者?！?/p>

今天的煙實在不好抽，老吳嗆得眼通紅。

“我們找你，一方面確實村長的侄子，不對，這個村都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哪里還會有反偵察意識?！?/p>

“但問題就難辦到這了，兇手不是這個村里的人，又是誰還會對兇手下手。另一具尸體也是在昨晚發現的，但昨晚怕引起轟動太大，沒有讓你們知道。這地方偏的四周都是山，他如果不是這個村里的人又怎么在短時間內把那個外地女孩殺害？其實你來之前我就根據尸斑判斷出死亡時間了，也因此才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