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堇南大清早就起床了。洗漱一番后,想著近幾日都沒有下雨,她就提著一小桶水去向空無園,想給她那些藥草澆澆水。
可還沒走到空無園呢,她就聽到一陣劍鋒相擊,激烈打斗的聲音。
心中暗叫不好,等她急忙走到空無園門口時,一看園中情景,差點沒將她氣了暈過去。
她的小刀豆、香茅、月季,還有一顆寶貴的紅花酢漿草……全被刀鋒斬斷,葉子根莖七零八落的散落在泥土里……
“啊!”堇南抱頭大叫。
要知道,這些種子全是她從黎黍縣帶來的,當初她什么都沒帶就帶了這些……可現在……可現在……
“啊!”她歇斯底里地又是一聲尖叫。可園中的兩人正打得酣暢淋漓,壓根沒有理她。
堇南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只瞧園中的兩人身著一黑一白,皆是箭袖短打武服,揮劍的動作利落而決絕,就如兩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在進行一場對決,招招都狠辣無比想要致對方于死地。
堇南都快看呆了。她只認出兩人中穿白衣的瘦一點的是林肆風,另外一人她卻沒見過。她在想,這兩人是在玩命吧……他們手中的劍都是真家伙么……
可是,若不是真家伙,又怎么會將她的藥草全部砍落在地呢!
一想起她那些無辜受牽連的藥草們,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里又騰出火來!她用葫蘆瓢舀了水,一瓢接一瓢的朝兩人猛潑過去——
感覺到雨點從天而落,兩人這才停止打斗。
“喂,你干嘛?”林肆風抹了一把額上的水,語氣很是不悅。
“我干嘛?你先看看你做的好事!”堇南“咻”地沖過去,指著藥草們的“尸體”,憤慨質問道。
“不就是幾顆野草么,你至于么。”林肆風將劍收起,漫不經心道。
“野草?!”堇南急得跳腳,“你賠我!我不管,你賠我!”
“喂。”林肆風慢條斯理道,“昨兒晚上咱倆不是握手言和了么,怎么,你要反悔?”
經他一提點,堇南到想起來了。是啊,昨兒晚上她和林肆風是和好了,可那時的林肆風溫柔萬分,還陪她看星星。此時的林肆風呢,囂張跋扈又討嫌。兩個林肆風截然不同!想到這些,她惡狠狠道:“和好?我呸!”
林肆風的臉色顯然不好看了。
正當雙方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地步時,只聽后面有人嗽了一聲。堇南轉身見是父親,便低低地叫了一聲爹。
淳于崇義點點頭道:“堇南,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堇南看到先前與林肆風交手的那個男子。此時的他靠著一棵樹,正拿著酒葫蘆仰頭酣飲。
堇南走過去,伏地一拜。
“堇南謝過恩公。”
道罹只顧飲酒,喉嚨里咕嚕咕嚕的響,他用余光瞟了堇南一眼,并不言語。
“從今日起,恩公正式入館。堇南,還不叫先生。”淳于崇義笑道。
……先生,堇南頭冒冷汗,才趕走一個宋仙萊,又來了一個先生。何況,眼前這個皮膚黝黑、寬額大鼻、下巴方正的彪漢,明顯就是不好惹的。
“先生。”堇南喊了一聲。
道罹飲足酒,將酒葫蘆掛在腰間,眼一瞪,唬道:“叫師父。”
堇南一愣,結結巴巴道:“師……父……”
道罹被她受驚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轉頭看向淳于崇義,他抱拳道:“早晨身體經脈大開,是練武的最佳時機。還請大人暫避,免得耽擱了徒弟們練功的進程。
見他說得如此直白,淳于崇義面露尷尬,連聲道:“好,好。”便揮袖走了。
堇南都快傻眼了,她遲疑道:“師父……我也要跟著……練武么……”
“廢話!”道罹又是一瞪。
堇南這下不敢再多嘴了,只是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接下來的半天里,她深受扎馬步、翻跟斗、打拳的輪番煎熬,身體受了極度的摧殘不說,她經常被道罹罵了個狗血淋頭,可以說她飽受了身心的雙重折磨。
這一天,除了吃飯上茅房的空當,她都在不停的練功。
堇南覺得若她再熬幾天,不是被累死就被罵死。因此她決定主動出擊,轉變自己的悲慘命運。
于是,當林肆風請假上茅房時,她尾隨其后,一直跟到茅房門口。
“林肆風!”她低低的喊了一聲,聲音雖小,卻還是將林肆風嚇得不輕。
“大小姐,你能不這么胡鬧么。”
“你哪只眼睛見到我胡鬧了。我只問你,如何降服……他?”
“他是何人?”
“當然是……師父啊。”堇南有些憤憤然,“這一整天下來,他只罵我不罵你,只挑我的錯不挑你的錯。你鐵定是給了他什么好處!你給了他什么,從實招來!”
“我什么都沒給。你以為我像你,扎個馬步都東倒西歪的……我說大小姐,您可以走了么,你守在這我怎么解手啊……”
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堇南不緊不慢道:“我也不想守在這兒啊,可是既然你守口如瓶我也只好甕中捉鱉咯~”
“不會用成語就別亂用成么……”僵持了一會兒,林肆風終于妥協,“酒。你抬一壇好酒送給師父,你說的條件他都可以答應你。”
酒……堇南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放過林肆風,她跑到炊屋,讓掌炊事的婆子挖了一壇女兒紅,晚膳時她給道罹送去。
結果果真和林肆風說的一樣,幾杯酒下肚,道罹性格變得大好,就像個和善的叔叔,說什么他的答應。
于是乎,堇南的練功生涯至此結束。接下來的幾天,她沒事就往乾藥坊跑,阮娘叫都叫不住也只好任她去了。
這日去乾藥坊,堇南發現不對勁,鋪子里賣的草藥一律換成了人參、鹿茸、冬蟲夏草之類的名貴補品。
問了店里的一個伙計,她才知道乾藥坊的老板換人了。再問是誰來接手,卻是嗜錢如命的庸醫嚴德品。
嚴德品的嚴氏醫館正好開在乾藥坊隔壁,近年來他手頭賺得黑心錢多了,便將乾藥坊買了下來,兩個鋪子打通了,一個醫館一個藥鋪,更是讓他賺了個盆滿缽滿。
堇南有些好奇,庸醫嚴德品的醫館是個什么樣子。她繞到隔壁進到館里,只見幾個學徒在插科打諢,一問才知道嚴德品出診去了。
正當她要走時,醫館里卻涌進一群人來。
一群人來勢洶洶,吵嚷著要將醫館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