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纖纖死死地盯著張元天離開的方向,銀牙緊緊地咬在一起,就好像咬著的是梅如雪的脖子,死也不愿意松口。過了好久,待情緒稍微平復后,她仰了仰頭,硬將眼里的淚珠憋回去,才哽咽地對翠兒道:“翠兒,我們回去吧。”說完,她慢慢地起身挪下軟榻,沒有再理會任何人,自顧低頭向柳園奔去。
翠兒看柳纖纖這樣,知道她心里難受,看了眼如雪閣的方向,無奈地輕嘆口氣,抬手招過兩個侍衛。翠兒指揮他們抬起軟榻,快步追上柳纖纖。挨到柳纖纖身邊,翠兒伸出手去攙扶她,被柳纖纖狠狠甩開。翠兒轉頭瞄到柳纖纖睫毛上殘留的水珠,心里難受,沒有再去理柳纖纖,讓她自己慢慢平靜。
一路回到柳園,翠兒讓侍衛將軟榻放回原來的地方,給了他們幾兩銀子的賞錢,就揮身讓他們下去。她關好房門,上前坐到柳纖纖身邊,伸手環住她的肩膀,道:“王妃,現在屋里沒有外人了,要是覺得心里委屈的話,您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會好受一點的。您這個樣子,奴婢看了心疼。
柳纖纖抬頭看了眼翠兒,見她眼里除了發自內心的關心和心疼之外,再沒有別的。突然冰冷許久的心里滑過一絲暖流,自嫁給張元天以來所受的委屈全部涌上心頭,一直以來強裝的堅強全部坍塌,眼淚止不住地滑落,一顆接著一顆,哭倒在了翠兒的懷里。
翠兒輕輕拍撫著柳纖纖的后背,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語,只是靜靜地陪著她流淚,等待她渲泄完心中的憤怒和委屈。因為翠兒知道,現在柳纖纖需要的不是任何人的蒼白無力的安慰,而是一個靜靜地陪她流淚,傾聽她訴說心事的人。
柳纖纖哭罷,心里好受了很多。她抬起頭,微微推開翠兒,迷惘地問:“翠兒,你說我真的比不上梅如雪嗎?為什么王爺他如此地維護梅如雪,卻要這樣在全府下人面前下我的臉,讓我丟盡了顏面?”
“王妃,您可是京城第一美人,美貌自不用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您也比梅如雪略勝一籌,怎么會比不上梅如雪。至于今天的事,也許是王爺真的知道了什么也說不定,他有可能不是故意要給您難堪。”翠兒說著連她自己都不一定相信的謊言,安慰柳纖纖,希望她不要被今天的事打擊得站不起來。
柳纖纖擦拭干凈眼淚,重拾斗志:“翠兒,你說得對,只要我還是這辰王府的王妃,就一定還有機會的。不管王爺多么愛梅如雪,她都不可能再回到這王府來了,這辰王府也不會再有雪王妃這個人了。不管王爺愛不愛我,他都只能有我一個王妃,絕對不可能再有別的女人。哦,對了,你讓人叫那個男人回來吧,不用再去找梅如雪了。”
“可是現在叫他回來,留著梅如雪的命,不是會對王妃您不利嗎?”翠兒不理解柳纖纖的做法,微蹙了下眉頭問。
“不會。我本來也沒有指望他能給我辦成什么事,這次讓他去,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演一場戲騙過王爺他們,不要讓他們懷疑到我身上而已。其實,梅如雪早就死了,被她一奶同胞的親妹妹害死了。王爺再愛她,也是枉然,梅如雪永遠也不可能再回來了。我就不相信,憑我的美貌和智慧,我會爭不過一個死人。”柳纖纖眼里閃過幸災樂禍,對翠兒道出隱瞞許久的消息。
翠兒被這個消息震得僵在原地,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結巴地問:“王妃,您說什么?梅如雪她……她……死了,這不可能啊,她不是還在莊子上好好的嗎?怎么就死了?”翠兒怎么也不相信梅如雪已經死了的消息,雙眼睜得大大地望著柳纖纖,希望得到她的肯定。
柳纖纖點點頭,招手讓翠兒附耳過來,悄聲向她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翠兒聽完柳纖纖的話,拍拍自己的胸脯,舒了一口氣:“嚇死我了,奴婢還以為王妃您今天受了刺激,腦子糊涂了,不是就好。那,既然梅如雪已經死了,就讓張老板回來吧,省得把事情鬧大了,引起王爺的注意就不好了。”
柳纖纖揮揮手,讓翠兒退下去辦事。她自己演了一早上的戲,也有點累了,就躺到床上準備休息一會兒。
翠兒伺候柳纖纖躺下休息,掩好房門悄聲退了出去。
如雪閣。
張元天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一雙鷹眸死死地盯著地上跪著的暗衛,自從花園回來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熟悉他脾性的人,都知道他這是怒到了極點,即將要發威的前兆。一屋子的人誰也不敢說話,連喘氣的聲音都壓低得不能再低,就怕等會王爺發火的時候,殃及自己這條池魚。
暗衛知道這次是自己失職,才害得李奶娘差點喪命,恐怕逃不過王爺的怒火。他跪在地上,雙腿發抖,額頭上的冷汗一顆接一顆地滴到地上,也不敢動一下。過了好久,在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跪死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了張元天獨特的聲音:“暗一,你知道該怎么做嗎?”
暗一一聽是這樣的處罰,松了一口氣,回了句:“屬下知錯,這就到刑房去領罰。”說著就準備站起來去領罰。
座上的張元天鷹眸一道冷光閃過,迅速朝地上的暗一揮出一掌。他收回掌勢,冷冷地道:“你去刑房領的刑罰,是暗衛統領對失職暗衛的處罰。剛才這一掌是本王的處罰,替李奶娘給的,你害她受了這么大的苦,這是你應該承受的。”說完不再看暗一,直接揮手讓他退下。
暗一從地上爬起來,抬袖擦拭一下嘴角的血跡,向張元天拱手行了個禮,一手提著劍,一手捂著胸口向門外走去。
“元天,你也太狠了吧。就因為一個下人,你就對自己的手下下這么重的手,讓他去了半條命。不就是梅如雪的奶娘被打了一頓板子嗎,又不是什么重傷,養養就好了,又沒有丟掉性命,值得嗎?”張傲天從門口踱步進來,嘴里說著風涼話。
張元天看了他皇兄一眼,身子動都沒動,隨手端起身邊的一杯茶抿了一口,解釋:“皇兄,不僅是因為李奶娘被打,而是他們好久沒有出任務,警惕性降低了。這次是李奶娘被打,那么下一次呢?下一次是不是就是敵國的奸細都潛進王府了,他們還沒有發現,等著整個辰王府被一鍋端了,才后知后覺地發覺?現在不對他們的警惕性進行提高,真到了那個時候,什么都沒用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梅如雪的奶娘被打了,才發這么大的火。”張傲天在椅子上坐下,搶過張元天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張元天似乎對張傲天這樣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了,瞪了自家皇兄一眼,道:“我愛如雪,愛到想要完整的擁有她,讓她只能呆在我身邊,哪里也去不了。既然這樣,我就要有能力保護她,不讓她被別的男人搶走。權利將會是最有力的保障,我又怎么會不小心一點,護好我們張家的江山,護好我這個王爺的身份呢?”
張傲天聽完張元天的話,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噴了出去,擦干凈嘴角調侃道:“你,你還真是萬變不離其宗,做什么都是為了梅如雪,就連當這個王爺也是為了她。那請問我們圣啟王朝最英明神武的辰王爺,你這輩子,還有做什么事不是為了她的?離了她你是不是就不能活了,還有啊,既然你這么愛她,那為什么不把她帶回來,讓她待在你身邊?”
張元天沒有理會張傲天調笑的口氣,一本正經地回道:“是,我這一輩子就只愛她一個人,做什么都是為了她。沒有她,我活不下去。至于后面的那個問題,等過完年我回告訴你的。”說完,抬手揉了揉眉心,面露疲態。
張傲天知道自己弟弟這兩天沒有睡好,起身回宮,讓他好好休息:“元天,你也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還要回去替你收拾爛攤子哪。明天早朝,那群老家伙肯定會彈劾你的。”
張元天站起身動容道:“那就謝謝皇兄了,要不是有皇兄事事幫我頂著,我也不可能如此逍遙的。”
“我們是親兄弟,這個世上最親的人,這是我當哥哥的應該做的,謝什么。”說完,張
傲天拍拍張元天的肩膀,告辭回宮去了。
張元天盯著皇兄孤單的背影,心里發誓,一定要幫皇兄肅清所有敵人,讓他不再這么辛
苦,安心地當這個皇帝。
惜福村。
一個破舊的小黑屋子里,張老板和那幾個山賊被五花大綁地捆著,隨意地仍在墻角,衣服已經濕透,樣子狼狽不堪,就像落湯雞似的。
“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被推開,冬雨率先進來,看著地上的那幾個男人,皺皺眉頭,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道:“李叔,姐姐,你們快進來,這幾個人還活著呢,我們要怎么處理呢?”
“你這丫頭,既然人家是來我們惜福村做客的,當然要好好‘招待’了。還能怎么處理,難道讓人家空手而歸啊。”梅如雪說著風涼話,和村長先后踏進了小屋,還故意將招待二字咬得很重。她看看地上的幾只‘落湯雞’,面上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呀?是誰將這幾個客人安排在這里的,這有違我們惜福村的待客之道啊,客人是應該好好‘招待’的,尤其是從遠方來的客人。李叔,您說是嗎?”
村長剛開始沒明白梅如雪的意思,待梅如雪條皮地向他眨了幾下眼睛,他才明白梅如雪又是惡作劇因子上來了,想要捉弄這幾個人,就順著她的意思道:“是啊,應該通知全村的人來熱情‘招待’一下,才不枉人家來我們惜福村一次。大丫,二丫,你們在這看著,我去召集人來‘招待’客人,千萬不能讓客人走了。”說著開門出去了。
“抓賊啊,惜福村進賊了。大家趕快來幫忙抓賊啊,我們已經堵住他們了,是來偷我們的秘方的。為了護住我們的秘方,大家快來抓賊啊,我們惜福村進賊了。”村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幾個山賊愕然:不明白他們明明是來找一個女人,現在怎么變成進惜福村偷秘方的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