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丘家姐弟中的小丘勇正在賀暄的監(jiān)督之下?lián)u頭晃腦的背著書。閑不住的賀暄在這段日子好為人師，做起了丘勇的老師。這一來，丘勇一下子有了兩個老師，不過他似乎更喜歡他的拳腳師傅林鎮(zhèn)齊，畢竟對于一個歷經(jīng)苦難生活的小孩子來說，有一身拳腳功夫遠(yuǎn)遠(yuǎn)比詩書禮儀來的重要。

一腳踏進(jìn)院子的江耘，難掩臉上的疲憊之色，雙目之中的神彩卻暴露了心中的歡喜。想著昨晚的超水平發(fā)揮，已將自己的第一謀演繹的精彩紛呈。

昨晚的君臣問策一直持續(xù)到今天早上的凌晨，江耘給趙佶畫了一個超級的大餅，高層建瓴的搭建了一個可望可及的宏圖大業(yè)。江耘相信，昨晚的一番深談為自己今后的仕途奠定了一個堅實(shí)的基礎(chǔ)。

賀暄拈著須笑著歡迎江耘的歸來：“子顏一大早回來，必有佳音。昨晚他們等到很晚，我勸他們不要等，他們不聽，不象我早早的睡了，現(xiàn)在只怕睡的正死，不能分享子顏的喜悅?！?/p>

“知我者季甫也。”江耘哈哈大笑。

“如老哥所料，江耘的第一謀總算做得不錯?！苯又?，江耘就將昨晚之事一一道來。

賀暄聽著江耘的敘述，臉色變幻不定，顯然已被深深吸引。聽完之后，良久不語。

江耘問道：“賀大哥，有話請直說。”

“子顏難道是想從吏治入手？”賀暄臉色凝重的說道，“你可知道，這或許是最難的一條路。”

江耘也不隱瞞，說道：“我心中所想的卻是制度，這是最重要的一環(huán)，昨晚所談之事也是一個大方向，并無具體細(xì)則。說老實(shí)話，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要怎么做。”

“先不說如何做，你可知道若如此你將與天下整個官僚集團(tuán)為敵？一句話，難，難于上青天。”賀暄毫不掩飾的說道。

“世間之事，行則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們到時候再謀劃一番。”江耘輕松的說道。

“呵呵，江子顏果然是瀟灑之人。你都不愁，老哥自然也不愁。話說回來，密折之策的確是妙啊，子顏何處得來?！?/p>

“真是我苦思所得啊?！苯呸q解道，心中卻不免竊喜，看來這后世的雍正皇帝所創(chuàng)的法子真是棒啊。

“如此，則天下隱者甚幸。”賀暄贊道。

“喔，對了，不知道大哥算不算隱逸之中的大賢者？說不定會有密折權(quán)吧?！苯判Φ?。

“呵呵，我賀暄只擅縱橫之術(shù)，不以詩書文章見長，乃藉藉無名者，不過倒有一些朋友，應(yīng)該算得上大賢吧。”賀暄說得不錯，他擅長的正是識人斷事，縱橫謀劃。凡之大賢者，無不以人品、文章、修養(yǎng)聞名于世。

“喔，現(xiàn)今都有哪些隱逸大賢，說來聽聽?！苯藕闷娴馈?/p>

“杭州倚松道人饒節(jié)，臨川溪堂居士謝逸，蘄春‘二林’林敏功林敏修，巨野具茨居士晁沖之，濱州安定高尚先生劉卞功，此皆名聞天下者。老哥認(rèn)得的比較有名的在這在京城之中，便有兩位，乃是兄弟，姓江名端友端禮，隱居數(shù)年，不赴科舉。兄江端友謹(jǐn)孝耿直，有友出門遠(yuǎn)游，托其照顧老母，數(shù)年未歸，他一直奉養(yǎng)如親母直到過世。說起來，我到了京城，還未曾去探訪過他們呢?！?/p>

“呵呵，這樣的孝子以后有機(jī)會一定要見識一下。”江耘感嘆道。

“對了，聽說昨晚瓊林宴上，那個沈鴻博出盡風(fēng)頭？他作的詞連明鏡都自愧不如?！辟R暄問道。

江耘對此人還是頗有好感，點(diǎn)頭說道：“不錯。那把御扇便被他贏了去。對了，大哥？那個蔡京是不是又要快上臺了？”江耘記得史書之上，蔡京就是在今年當(dāng)上的宰相，故有此問。

“嗯，此人頗得人望，在杭州賦閑了一段時間之后，倒也懂得韜光養(yǎng)晦，累積了不少聲望，去年起知定州，今年徒大名府，起復(fù)之快，另人眩目，若無上意，安能如此？據(jù)說如今在朝堂之上要他復(fù)位的呼聲頗高?！辟R暄分析道。

“據(jù)說皇上面前的一位公公也出了不少力吧?！苯耪f道。歷史上的蔡京復(fù)出，童貫出了不少力，走得是藝術(shù)攻略，打的是蔡京的書法牌?？梢赃@么說，如果不是童貫的運(yùn)作，蔡京或許沒這么快上臺。而上臺之后的兩人則一直狼狽為奸，禍國殃民。

賀暄恍然大悟道：“喔，怪不得?；噬夏瓿踉O(shè)立明金局，童公公南下杭州征集文玩字畫，得了許多好東西，王佑軍的字，顧閎中的畫，還有極為珍貴的南唐周文矩真跡——《重屏?xí)鍒D》。想必蔡京在此事上出力不少，讓童公公極為露臉。也許通過此次合作，二人已形成了某種默契也說不定。說起來，這童公公也算是異數(shù)，身為宦官，頤下卻有胡須，全然不似尋常公公，在軍事上很有才干，頗得其師宦官李憲之真?zhèn)鳌Ｎ羧胀跎匚鹾娱_邊之戰(zhàn)，數(shù)路大軍皆敗，損失慘重，唯李憲所任監(jiān)軍一軍持重，保存得力，這童公公深入西北，絕不尋常?！?/p>

江耘心中不屑，試探著問道：“我還不曾聽過賀大哥對蔡京此人的評價。”

賀暄毫不掩飾他對蔡京的厭惡，說道：“或許他能迷惑不少人，但我卻知道此人才不勝德，你可知道汝文為何不來京城嗎？便是因?yàn)榇巳??！?/p>

江耘又喜又怒，問道：“他怎么汝文大哥了？”

“唉，此事說來話長，以后有機(jī)會讓汝文說于你聽好了。汝文心結(jié)未解，故一直不肯來京城?！辟R暄嘆道。

江耘忍住不再追問，岔開話題道：“大哥教書教得怎樣？邱勇還聽話吧?！?/p>

說到孩子，兩人的心情都放松起來，賀暄笑呵呵的說道：“不錯，這孩子很有意思，心性很堅毅。對了，你對于丘家姐弟有何打算？勇兒且不必說，蓉兒這孩子也是相當(dāng)聰慧呢?！?/p>

這一問，顯然問倒了江耘，他還真沒想過怎么安排丘家姐弟。蓉兒聰明伶俐，不至于做個丫環(huán)吧。

“呃，最近要考慮的事情太多，我還真沒想過這事。我得想個法子，給蓉兒做個妥善的安排才好，喔，還有齊姑娘，還有……”江耘此刻的心中突然想起了那個明眸善睞的女子，那個讓他江子顏在風(fēng)月場中一鳴驚人的女子——李師師。

“丹桂滿亭月滿天，閑情久，夢中無朋相思遠(yuǎn)。今日佳期忽至，沽美酒無數(shù)，琴聲諧。且進(jìn)酒，風(fēng)雅滿殿，可慰平生。”

雖然中秋已過去了一個多月，這京城的天氣日漸涼爽，但這幽雅小院，仍是可以坐上一坐。吟詩的正是二甲才子江耘江子顏。

“此詩被我一改，正合那晚的情境，如何說我有辱斯文？”江耘向今科探花發(fā)難道。

楊明鏡只?？嘈Γ骸罢f出來誰能相信，堂堂進(jìn)士，居然剽竊我的詩文。當(dāng)初真是看走眼了，不知道你那句畫得桃花賣酒錢是不是也是從哪里拾來的。”

江耘尷尬道：“呵呵，本公子只是不擅長命題詩詞而已，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嘛。”

“非也，如此文章若無數(shù)十年功力，只怕寫不出來啊。”賀暄看著手中那本“崇寧元年殿試集錦”插言贊嘆道。

陸伯勤接過賀暄遞過來的文集，問道：“賀大哥所說的可是游定夫的文章？”

當(dāng)眾人正討論著今科狀元的文章之時，這個小院里來了個新客人。

“想不到一個普通小宅子，居然有這么多大賢在此，哈哈哈哈。”正是沈鴻博的一貫風(fēng)格，人未至，聲先到。

江耘等人連忙起身歡迎，眾人寒暄過后，沈鴻博倒沒多少客套話，直接說明來意：“本次科舉，鴻博僥幸高中，與諸位同鄉(xiāng)在京城盈月樓做東宴客，特來請諸位前去，希望別讓鴻博失了面子?！?/p>

面對沈鴻博的盛情邀請，眾人都不好推辭，商量之下，四人決定同去，賀暄與王燁不喜俗事，自留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