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的中午,慧賢雅敘之中,京城的宮廷畫師張擇端個人書畫展在將在晚上開始。在京城之中,還從未有人舉辦過類似的活動??粗约旱漠嬜髟诨圪t雅敘園中的主要路線上一路掛著,張擇端興奮地搓著手說道:“子顏,有些我青年時的涂鴉之作,我看還是收起來吧?!?/p>
江耘不以為然地說道:“擇端勿憂,所謂個人畫展,乃是全面展示一個畫展師成長歷程,精品固然重要,但初時的畫作亦不可輕棄,只有這樣,人們才能全面了解一個畫師的風(fēng)格與精粹。沒有初時的質(zhì)拙,又哪來今日的輝煌?”
江耘一席話,說得張擇端心服口服,嘆道:“倒是我這局中之人目光短淺了?!?/p>
江耘問道:“擇端兄,你等會用來慈善拍賣的畫作可準備好了?”
“嗯,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對了,子顏,上次我將銀子還給你皇上,皇上說什么時候你有空進宮一趟,他似乎對你的慧賢雅敘很感興趣。你上次說的那句話得倒真是沒錯。做皇上久居深宮,遠不如我們快活呢。”
江耘聽了此話,默然不語,是啊,皇帝永遠是孤獨的。歷史之中的趙佶曾被蔡京等人引誘,微服出宮,瀏覽京城,并一發(fā)不可收拾,做出許多荒唐之事來,或許究其本質(zhì),是他心中那種無人訴說的孤獨罷。
“我,我得想個法子,讓他不再孤獨。”江耘在心中感嘆道,“與其壓制他心中的孤獨,不如善加引導(dǎo),就象治水,堵,并不是好辦法?!?/p>
想到起處,江耘心中有了主意,說道:“擇端兄,你先去準備吧,時間還早,我還有點事情要辦,暫不奉陪了。”
江耘找到賀暄,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訴了他。賀暄大驚失色道:“子顏萬萬不可亂來,宮中不可一日無主。你可知道,那是死罪?!?/p>
“只是一時,并非一日。”江耘滿有把握的說道,心想,既然史書上說蔡京能帶他出來,為何我就不可以,與其讓一個奸臣來帶進一步壞他,不如讓我這個大好人來善加引導(dǎo)。
賀暄顯然沒有江耘這般好心境,說道:“還是不可,此事絕不可為。若被朝中大臣知道,光御史的奏折就可淹死你江耘了?!?/p>
“大哥,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謀士設(shè)謀,先識人主,而后定策,子顏此舉正是在識主的基礎(chǔ)上而作出的決定。當初圣上看到汝文大哥那幅桃花畫時便對于這世間生活羨慕得緊,今日有此盛景,子顏有把握一說成功。況且,只有讓皇上走出深宮,才能見識到我大宋的真實狀況,且對于今后的施政或者變革,都是有莫大的好處。江耘心中還有個小愿望,那就是能讓他見識一下子顏的眾位兄弟?!?/p>
在江耘如此多的理由面前,賀暄終于無話可說,苦笑道:“罷了,你江子顏酷愛兵行險著,我賀暄佩服?!?/p>
“呵呵,大哥,你也取笑與我。這事成于不成,現(xiàn)在還不知道。等會我便進宮去。你且在門口看好了,若我?guī)Я怂鰜恚阍偻ㄖ娦值懿贿t?!苯艊诟赖?。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那就放心去吧,我自會安排。”賀暄說道。
傍晚時分,皇宮御書房內(nèi),江耘見到了趙佶。今天的趙佶看起來心緒不佳,中書省遞交上來關(guān)于京西北路河南縣水災(zāi)的災(zāi)情報告成為今天的廷議的主要議題,河南縣的常平倉里面居然沒有一粒糧食,盡管庫府的帳目上顯示是有余糧的,這顯然是地方官員出了問題,而且一查起來,準是前任加上前前任一大堆。還是右相蔡京識得大體,力排眾議,要求皇上先解當?shù)貫?zāi)民的燃眉之急,再慢慢追查責(zé)任人不遲。河南歷來是災(zāi)害頻發(fā)之地,負擔較重,沒個幾萬貫錢怕是渡不了這道難關(guān)。
江耘見趙佶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聽擇端說您找我?”
趙佶抬起頭,說道:“子顏啊,你卻說說看,這天下的常平倉是不是都是空的?”
江耘一聽,聯(lián)系起近日京城流傳的關(guān)于河南縣水災(zāi)的情況,心中明白了大概,這常平倉還有廣惠倉都是國家設(shè)立在各州縣的糧倉,主要用來平抑物價和賑災(zāi)濟民。當青黃不接時,糧價飛漲時,賣出倉內(nèi)陳谷,以平抑物價,限制商人囤積謀得,當?shù)匕l(fā)生災(zāi)害時則開倉哀濟民以渡難關(guān)。因為國家對此無法直接管理,于是常平倉中的糧食就成了一些官員的謀利的手段,有什么虧空也利用這個來彌補。很多時候,接替前任的官員都會發(fā)現(xiàn)常平倉中的糧食與帳目上并不相符,但官場的潛規(guī)則擺在那里,誰都不敢聲張。承平之日倒也沒多少問題,一有個災(zāi)害,便是考驗一個官員的本事的時候了,上下都能擺平的,絕對是個能吏。下面搞不定,能搞定上級的也算過關(guān)。至于這次的河南縣水災(zāi),便是屬于扛不住的情況了,所以這個大窟窿便捅到了趙佶的面前。好在這幾年國庫充盈,倒不用為這賑災(zāi)的銀子發(fā)愁。神宗先王的變法活動,唯一的好處是給子孫后代們留下了較為寬裕的國家財政,盡管這些錢用前朝司馬相公的話來說,那是與民爭利爭來的錢。對于這一點,趙佶的心中倒是相當清楚,這也是變法派與保守派一直爭論不休的關(guān)鍵所在。聯(lián)系起如今的朝堂政治,變革仍是大方向,而如何變則是最最需要考慮與設(shè)計的地方。這次的河南水災(zāi)顯然給他提了一個醒,這讓他清楚的發(fā)現(xiàn),江耘那晚曾經(jīng)說過的話沒錯,這官是走馬觀燈似輪著換,為民者的生活卻一年不如一年。
江耘沉默許久,小心地說道:“呃,在微臣看來,如果我是那個地方官,肯定會盡力發(fā)動州縣內(nèi)的富戶捐錢捐物,再從鄰近的州縣借一點,先把災(zāi)民壓下去,保住這頭上的官帽再說。而現(xiàn)在的情況之所以到了無法收拾,國連皇上都瞞不住,很明顯,這次的災(zāi)情應(yīng)該是比較嚴重了,嚴重到已經(jīng)失去了為官的同僚們援手的可能?!?/p>
“據(jù)朕所知,河南縣的張順德為官尚算得上清正,仕途十余年并無過失,而且是去年才調(diào)任的河南知縣,想不到竟然虧空至此。便算前任帳目不符,也斷然不至于帳面上的十萬石余糧顆粒不剩?!壁w佶怒道。
“皇上,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當務(wù)之急乃是賑災(zāi)?!苯盘嵝训馈?/p>
“嗯,派住河南的初步人選已經(jīng)定好,朕也下了圣旨,令附近州縣火速接濟。對了,朕打算派今科狀元游定夫與前去處理此事。”
“游酢素有賢名,昔日純?nèi)使钯澲伤叭?,當不辱使命?!苯刨澩馈?/p>
趙佶漸漸平靜下來,揮了揮手說道:“俗事煩人,不說了。子顏進宮有何事?”
“喔,沒什么事,今日正好擇端兄在慧賢雅敘舉行個人畫展,碰到子顏,說起皇上您讓我有空來一趟?!苯耪f道。
“個人畫展?呵呵,有意思,便在今日么?可惜不在皇宮之內(nèi)舉行?!壁w佶惋惜道。
“皇上,微臣有一個建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江耘說道。
“講?!壁w佶奇道,你江子顏說話向來直接,什么時候怎么學(xué)得和那一幫老臣一般了。
“愿少聞。”江耘猶豫著說道。
趙佶揮了揮手,書房內(nèi)的太監(jiān)走得一個不剩。
“臣建議皇上微服私訪?!苯畔露Q心說道。
“微服私訪?何謂微服私訪?”趙佶問道。
“請皇上先恕臣亂言之罪。”江耘先打了個預(yù)防針。
趙佶不耐煩起來,說道:“何故象個婦人,說話如此吞吞吐吐?”
“微服私訪就是讓皇上您換件平常人的衣服,并隱瞞自己的身份,出宮體察民情!”江耘說完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大膽!你,你……”趙佶用手指著江耘,竟然驚地說不出話來。
***有書友DUES指出,自稱不能用字,官人受教了,后面會改過來。書友撲你臭街指出,宋朝并沒有這個邱姓。邱是雍正之后才有的。因為雍正認為丘與與孔圣人的字相同,要避諱,強迫全國姓丘改邱。直到民國才改回的,直到現(xiàn)在還存在丘和邱。這點倒真沒發(fā)現(xiàn),故邱家姐弟應(yīng)為丘家姐弟,后面也會修正過來。前面的,等我空了會改回來,在此謝謝兩位書友的指正,晚上加精評分。至于銀子非主流貨幣,官人我也知道,情節(jié)需要,折衷一下,在東京等大城市,用銀子做主流,在地方州縣及農(nóng)村,則用銅錢,也就是貫.另,取名好難,偶手里拿來同學(xué)錄,凡是討厭的人一律做為反面角色的姓,嘿嘿。今天第二更,晚上還有兩更,請大家推薦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