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座下的兩位大賢,趙佶和顏悅色道:“果然是至孝之人。現(xiàn)如今,孝期早過,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不如出仕以助寡人?”
“皇上,我二人只不過尋常士子,編撰些報紙文書尚可堪任,治理法度卻怕不能勝任。”
趙佶微微失望,正要勸說,身邊的向太后說道:“官家,既然不愿,便不勉強了吧。在這園中做些圣賢文章,也是一樣。不如賞賜一番吧。”
趙佶點頭贊同,說道:“兩位先生,想要些什么賞賜啊?”
江氏兄弟受寵若驚,惶恐道:“微臣不敢。微臣兄弟所做之事行效甚微,不敢忝顏。”
這時候,趙佶邊上的長郡主說道:“皇兄,兩位先生是個大孝子,不如給一個皓命吧。”
趙佶點頭,說道:“對,皇妹的提議正合我心意。加封兩位先生的先母為三品皓命夫人吧。”
江氏兄弟顯得很激動,叩謝道:“謝主皇恩!”
趙佶滿意地看著底下二人,說道:“兩位請起,以后《大宋書報社》還需兩位多多把關(guān),宣揚朝廷教義和歸化,教諭民眾。”
江耘心中暗暗心驚,趙佶又打又拉,隱隱然將自己的兩位大將控制地心悅誠服。這長郡主也是不簡單,頭腦思慮全不似一般皇室女眷,竟是縝密之極。
正暗自沉呤間,趙佶問話道:“江愛卿,今日這詩詞大會,規(guī)則如何?”
江耘回過神來,打起了精神,說道:“回稟皇上,此次詩詞大會名為青梅煮酒論英雄詩詞大會,所以是必須吟一首詩詞,然后就地摘下樹上青梅,煮以美酒。以詩詞之高下,青梅酒之優(yōu)劣分得勝負。至于具體的小規(guī)則,如參寒人員,酒令之類的,還是由皇上來定。”
趙佶笑道:“好,此賽乃是我大宋盛會,今日正逢太后誕辰,朕決定與民同樂,在場所有人都可參加,既然叫做青梅煮酒論英雄詩詞大會,那么便少不了英雄人物。所作之詩詞需描述是我朝之英雄,如何?”
“皇上圣明。”眾人齊聲贊同。
江耘回到座位,發(fā)現(xiàn)身后坐著丘勇,便拿出一錠銀子丟給他,說道:“拿起紙筆來,等會場中的詩詞全部給記下來。”
丘勇接過銀子,心中高興,應(yīng)聲道:“沒問題。還能賺一錠銀子,南門鐵匠鋪的那把長槍我看中很久了,一直沒湊夠錢,這下可好了。”
大臣之列中,曾布出班奏道:“今日太后誕辰,又兼此詩詞盛會,雙喜臨門,臣請皇上召史官以記之。”
“曾大人所言甚是。準奏。”趙佶道。
“請皇上主持詩會。”蔡京奏道。
趙佶早有準備,笑呵呵地起身,踱了幾步,呤出一首詩來,乃是紀念神宗先王的,詩中之意,多為褒獎先王行新法之志,呤完之后,長公主起身來到青梅樹下,摘了十余枚青果,投入涼亭之中的玉制的小爐之中,煮了起來。兄妹二人對著向太后叩首道:“孩兒恭祝母后生辰!”兩人配合地相得益彰。向太后聞言卻是又喜又悲,嘆道:“先王大行,一晃十?dāng)?shù)年了,哀家臨危受命,終是不負趙家所托。那一般老臣,竟也是老的老,去的去,現(xiàn)如今這滿座之人,竟是大半不認得了。”
趙佶勸道:“母后,今日是你生辰,何故傷悲。”
向太后回過神來,說道:“是母后糊涂了。現(xiàn)如今總算是國泰民安。老有蔡相深得人望,小有這位江學(xué)士少有大才。在座之諸位,都是我大宋精英,你等要竭力輔佐官家,共創(chuàng)我大平盛事。”
向太后金口一開,眾人自是轟然應(yīng)諾,那些遠遠的坐在遠處的會員們,能有幸成為皇太后口中的精英,心中尤其激奮。
趙佶呤了詩之后,場中諸人皆躍躍欲試。雖說皇上是說與民同樂,然而雖然在此種場合之下,尊卑之分仍然分明。接下去,該是那般大臣們的表演時間。
蔡京當(dāng)仁不讓,大袖一擺,站了起來,拈著胡須,呤出一首詩來:
“披肝瀝膽沐圣恩,肱股竭力饋先王。腹心受害誠堪懼,唇齒生憂尚可醫(yī);善用中傷為得策,急行機略謂知機。試觀今日中州地,易地何嘗不有之?”
呤罷,走至樹前,摘下一枚成熟的青梅,投入幾上小火爐,說道:“先師王安石,為相十?dāng)?shù)年,為國行新法,倉滿庫足,兵精而國富,奈何為小人所害,郁郁而終。蔡某不才,愿承先師之志,以報皇恩。便如這爐中之青梅,絕無二心!”
這一番繪聲繪色地演講過后,他那般黨羽早就叫起好來,圍觀之人也大多叫好,看來蔡京深得人望,倒真是不假。江耘心中暗道:“王安石的新法,倉滿庫足,兵精而國富,但卻少一句,民貧而怨。”
曾布被蔡京撥了頭籌,心中不滿,也做了一首詩,卻是紀念司馬相公的,雖然做得也不錯,氣勢上終歸差了一些,掌聲了了。
這新舊之爭,江耘看在眼里,趙佶看在眼里,另有一位旁人也看在眼里。此時,那位旁人走了出來,仰頭笑道:
“中原之地,果然文風(fēng)鼎盛,皇帝大臣皆是出口成章,全不似我契丹漢子,只會馬上討生活。”
這一番大笑,都將場中眾人的眼光吸引到他身上。江耘一看,正是坐在大臣上首位的那位漢子,聽他說的話,原來是遼人,怪不得相貌迥異。
那遼人這番話似褒實貶,明在夸獎大宋從上至下知書達禮,暗則諷貶大宋的武力低下,完全受治于遼朝,“澶淵之盟”,遼國從一蠻族搖身一變,與大宋兄弟相稱,顯然是大占了便宜。偏偏這遼人說得正是大宋的痛處,是以場中一時寂靜無比。
那遼人略感得意,接著說道:“皇上以英雄為酒令。耶律信不才,不曾讀了多少書,也想湊一湊熱鬧。”
趙佶面色不善,但卻不好發(fā)作,只得說道:“耶律貴使請便。”
耶律信卻不似一般人搖頭晃腦,拿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大聲說道:“我遼國與大宋兄弟相稱,你大宋有英雄,我遼國也有!”
“高塔聊引望,杳杳山川平。惡水無人渡,千舟盡自橫。建元立神冊,八部盡來降。舊業(yè)遙清渭,沉思乃自慚。”
說完,一躍而起,跳到一株青梅樹上,連著樹枝扯下一把梅子,走至自己幾前,將樹枝上青澀的梅子一邊投入酒中,一邊大笑道:
“此詩所述,乃是我遼國先祖阿保機之功業(yè)。耶律信也曾知道這青梅煮酒的典故,也知道昔日曹操用此解士兵之渴,故摘此青澀之果。解了渴才好上陣殺敵!”
雖然宋遼之間,已經(jīng)和平百年,但積怨已深,此刻受了那耶律信的嘲笑,場中的眾人都憤恨不已。那耶律信卻早有心理準備,很享受這場目光浴。
“哈哈哈哈,好詩好詩!”耶律信正自娛自樂間,卻聽得有人拍手叫好,不由奇怪,誰這么大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