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而美麗的黃金海岸線西端骷髏灣,折痕斑駁的金色沙丘,一直延伸到內陸的砂礫平原。沙丘之間閃閃發光的蜃景,從沙漠巖石間升起。圍繞這些蜃景的是不斷流動的沙丘,在風中發出隆隆的呼嘯聲。
骷髏灣一段海岸線充滿危險,有交錯水流,行船稍有不慎,不是被水流帶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霧海,就是被水流帶入遍布暗礁的幽靈海。
億萬年來,由于風的作用,骷髏灣一帶,巖石都被刻蝕得奇形怪狀。有的若茂林,有的若奔騰的馬群,有的若妖怪幽靈,更多的卻像那骷髏骨。
由于骷髏灣的獨特景觀,每年適合旅游的夏季游客蜂涌而至,骷髏灣不遠的海貝城從最初的小漁村發展壯大,變成一座大型的城市。
這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在海貝城東頭的一所宅子里,一個新的生命剛剛誕生了。
新生的小嬰兒,本不該有思想,這個女嬰有,因為她體內有個成人的靈魂。那是屬于遠古時期魔道巨頭銀狼妖姬沈涵秋的靈魂。
一盆燒得通紅的炭火,讓屋子里暖融融的。屋子里的氣氛卻是陰森而壓抑的。。
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過后,沈涵秋剛想表示點什么,一只冰冷的屬于女人的手,緊緊的捂住她的口鼻。
謀殺啊!沈涵秋眼睜圓子,可惜初生的嬰兒眼睛只能感應到亮光,看不見眼前景物。她看不清是誰想要她的命。
冷靜,得保持冷靜!沈涵秋屏住呼吸,努力讓肢體一動不動。
捂住沈涵秋口鼻的女人低而急促的說:“夫人,是個死嬰,她沒動過。”
沈涵秋頭頂左上方亮光的陰影里,傳出一道不疾不徐的女人聲音:“唔,瑞香,你做得很好。現在你把這孩子帶出去處理掉。記住,別讓任何人發現。”仿佛在談論死在路邊的一只貓崽,亮光陰影里傳出的聲音平和而淡漠。
“不!母親,你謀殺了我的孩子,你是兇手!”昏迷的產婦突然清醒過來,悲憤的尖聲叫喊。
“你還有臉說!未婚先孕,你不要臉,也不要命了么!這件事暴露,你的小命兒,我的老命,全都得搭進去。我老了,死不足惜,卻不想看到你這么年輕就死啊!”
聽著那應該算是自己外婆的女人假惺惺的一席話,沈涵秋正自惡寒時,小小的身體被塞進一個竹籃中。那個叫瑞香的婢女挎著竹籃,在沈涵秋母親的哀哀哭泣聲里出門而去。
雷鳴電閃,暴雨傾盆,院子里地面的積水漫上臺階,狂風刮落的鳥巢完全浸泡在積水里。一只羽毛未齊的燕子,哆嗦著站在巢中死命的撲打著翅膀,驚恐萬分的啼叫著,它的父母上下盤旋,哀啼不止。
瑞香走出門,看看外面風狂雨驟,一邊披上蓑衣,一邊低聲咒罵:“死丫頭片子,什么時候不好投胎,偏趕在今晚,死了活該!”
經過小燕子旁邊時,瑞香明明可以繞過,她偏一腳將連巢帶那只可憐的小燕子踩扁,然后帶著一種病態的滿足感,走入雨中。
失去孩子的燕子哀啼聲很快就聽不見了。沈涵秋知道,自己離母親越來越遠了,淚水便如泉水涌出來。
瑞香蹣跚行走在積水過膝的街道上,心里難免有些發毛,便自言自語給自己壯膽。從她的被更為猛烈的風雨吹得有些斷續的聲音里,沈涵秋聽到了關于父親的一些信息。
原來,父親是在骷髏灣執行公務的時候,邂逅母親的。兩人一見鐘情,但是由于兩人的身份地位相差懸殊,他們的戀情不敢公開,都是在瑞香的掩護下,偷偷的談情說愛。
父親出生在瓷都,祖母是祖父的第十三房小妾,并不得寵。
父親排行第九,有十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還有三個姐姐。父親也不受重視。
沈涵秋還想多知道一些父親的信息時,耳中捕捉到一種不尋常的聲音,像雞被掐著脖子在叫。然后,裝她的竹籃墜落在地,她被甩到籃子外,掛在一塊巖石上,整個人都被積水淹沒,僅腦袋露出水面上。
一道閃電從天穹深處蜿蜒而下,那道強光撕開了漆黑的天幕,讓雨水傾瀉得更急更猛,也讓沈涵秋的眼睛開啟了一條發絲那么粗的細縫,她終于可以看到一點點眼前的景物了。
瑞香斜偎在一塊半人高的巖石上,胸口插著一根明晃晃的鋼刀。
“還活著呢!算你命大。”一名黑衣人抱起沈涵秋,快速的在齊膝深的水面飄行。
當沈涵秋餓得奄奄一息神智恍惚時,嘴里被灌入米湯。顧不得鼻子里也被灌了不少那米湯,她屏住呼吸,咕嘟咕嘟咽著那救命的奶汁。
吃飽之后,沈涵秋沖那黑衣人投去贊許的一瞥。這一看,她傻眼了。
黑衣人換了身干爽的黑色武士服,蒙面的黑巾也除去了,露出真容。他出色的相貌跟沈涵秋前世的愛人花刀浪子花鷹驚人的相似,連眉宇之間的溫柔都出奇的像。
屋子里除了像花刀浪子的男人,還有一名金發帥哥。“飛鷹,你不是要把這小妞兒也帶上吧?”他問。
“禿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貌似這句話是你的口頭憚吧。”
“那也要分情況。你搞清楚,咱們行蹤不能泄露,你帶上這嬰兒,她哇哇亂哭,把狼群給招來,送命事小,情報不能及時送達,就是貽誤軍機,就算是你我,那也是掉腦袋的事啊!”
“別廢話,我自有主張。這正好是我的偽裝。”
沈涵秋那僅能睜開一條縫的眼睛,望著那個像花刀浪子的男人,才剛露出贊許的目光,馬上就轉為憤怒。因為這個該死的家伙居然當著另一個男人,解開自己的,呃,包裹自己身體的布單,把一塊羊皮卷塞進赤身露體的自己的身子下。
“你確信自己這鎪主意能不被識破?你一個大男人帶這么小的嬰兒往開戰的兩國邊界跑,長點腦子的都知道這其中有問題。”
“所以,你得扮成她母親,我是你的仆人。我陪病重的你到邊界尋找丈夫的尸體。”
“少來,要扮你扮,我才不陪你發瘋。”
“這是命令。”像花刀浪子的這個飛鷹也有不像他的時候,比如現在,他就顯得霸道,而不像花刀浪子總是那么優雅斯文。
“反正也是扮個病秧子,老子豁出去了。”禿鷲知道老上司兼老搭檔的脾氣,平常看著嘻嘻哈哈的,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一旦拿定主意,那就是個獨斷專行的主兒。
飛鷹白了自己的副手一眼,看看外面的天,自言自語道:“三只熊應該回來了,難道沒有聯系上骷髏盜?”
“這種天氣,就算是骷髏海盜船闖過霧海的可能性實在微乎其微。我覺得,我們就不要等他們,走另一條路算了。”
“那怎么能行!”飛鷹斷然否絕。
“飛鷹,我們的任務是拿到情報,并安全的送回去。你沒有必要非要從霧海上通過。”
“時間就是生命。戰場上,我們的將士正在成千上萬的被一面倒的屠殺。早一刻把情報送到,我們就會少損失一個人。”
“是兄弟,我才提醒你。一場仗的勝敗,傷不了乾元帝國的根本。但你要是冒這個險,讓本來可以完成的任務以失敗告終,你就算不會萬劫不復,也將變成干咸魚,再也翻不了身。”
“這件事,我們之前已經商討過,我不認為現在需要再作解釋。”
“你會為你的固執付出代價的,鷹王子殿下!”禿鷲氣急敗壞的吼道。
“噤聲!”飛鷹提醒禿鷲注意外面有人接近,兩人非常有默契的各自占據門后兩側,小心翼翼的朝外窺探。
睡了一覺,沈涵秋的眼睛睜開的縫隙又大了一些。在飛鷹透過門與門框間的縫隙向外打量時,她也從那縫隙間朝外張望。
屋外,一隊人四面包抄上來。在這樣雷電交加、風雨大作的夜晚,要弄清他們的準確位置,很不容易。禿鷲憑著那雙銳利的眼和精妙的暗器手段,卻能精確的將手中的柳葉飛刀插進他們的眉心。
沈涵秋詫側臉去看若無其事的禿鷲,這家伙殺人的手段利索,是個心狠手辣之輩,看來在實力沒有恢復之前,不能招惹他。心里想著,她的小身子朝飛鷹的懷中縮了縮。
飛鷹以為沈涵秋冷,干脆解開前胸的扣子,把她整個兒塞進胸前的衣服內,再扯過門后拴子上掛著的麻繩連衣服帶人交叉著綁好。
天!飛鷹就穿了一層衣服啊!
沈涵秋頭暈暈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兒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飛鷹可沒想到沈涵秋有那么多心思,他聚精會神的觀察了一會兒,見外面的家伙被禿鷲收拾得差不多了,低聲說:“咱們往外沖。去跟三只熊會合。”
禿鷲十有八九會跟飛鷹唱反調,可是,一旦飛鷹作出決定,他也會一絲不茍的執行飛鷹的命令。飛鷹身形一動,他也隨之而動。他倆鬼魅般的身影從屋內閃出,沒入外面的雨夜中,無從覓起。
裕隆王朝的追兵,反應也挺快,一道堪比今夜大雨的密集度的箭雨,帶著風雷之聲也壓不住的尖銳嘯音,密集的落下,覆蓋住以飛鷹他們消失處為中心的十米方圓范圍。
居然是雷音箭隊,隸屬裕隆王朝的三大精銳部隊之一的特種作戰部隊,適才的判斷竟然錯了,看來此行任務已經泄露!堪堪躲過箭雨襲擊的飛鷹暗自忖度著,也因此更加堅定盡快將弄到的情報送回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