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沈涵秋幾句,沒得到回應(yīng),受驚的馬也安靜下來,騎士們四顧無人,只好帶上她一起走了。他們的去向也是王都,騎術(shù)和馬比黑衣人都要好,所以很快就追上黑衣人。
因為沈涵秋已經(jīng)丟掉了綁在身上的樹枝,又讓那個叫雷蒙的騎士抱著,所以黑衣人根本就沒把她跟那個嚇得他抱頭鼠竄的詭異女孩聯(lián)系起來。
在縱馬超越了黑衣人之后,被稱為伊爾瑟將軍的騎士頭目忽然回頭喝道:“抓起來?!?/p>
黑衣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騎士們一個提刀斬馬,另三人分從三方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干脆利落得讓沈涵秋直想拍掌歡叫。
“長官,您這是什么意思?”黑衣人非常冷靜,也很鎮(zhèn)定。
“馬是軍馬,你有身份證明嗎?拿不出來,你就是敵軍奸細?!彬T士頭目威嚴的喝問。
“我不是奸細。我可以找到證明人?!焙谝氯顺林霓q解道。
“你到王都的城衛(wèi)司申辯吧。帶走。”伊爾瑟將軍一聲令下,胖騎士不知從哪兒翻了條牛筋繩子,把黑衣人五花大綁的捆在馬鞍前。
沈涵秋偷偷樂著。
騎士們?nèi)耘f沒有發(fā)覺沈涵秋的異樣,帶著她和那個倒霉的黑衣人晝夜兼程。第三天的時候,總算看到距王都最近的一座大城市。
騎士們沒有進城,而是順著繞城而過的官道,繼續(xù)北上。
王都就像踟蛛網(wǎng)的中心,四面八方延伸而來的道路,都融入到與王朝四朝相通的四條主干道上,道上的行人也越聚越多。
坐在雷蒙騎士前面的沈涵秋,望著大道前方出現(xiàn)的宏偉壯觀的王城,尋思著得趕緊設(shè)法脫身,并幫著黑衣人逃脫,給機會讓黑衣人跟幕后指使者接頭。
跟沈涵秋一樣,黑衣人也在尋找著脫身的機會,反倒是騎士們因為王城在望,松懈下來。尤其是進入城門之后,他們都在東張西望,沒人留意到黑衣人的小動作。
凡是殺手,隨身都帶著些小零件。黑衣人被牛皮筋繩子綁著的手相互摩擦?xí)r,偷偷注視著他的沈涵秋,分明看到他指縫間有薄薄的刀片閃著寒光。
“這家伙倒是能忍嘛!不過,這也證明這家伙的目的地就是王都?!鄙蚝锼尖庵?,在黑衣人割斷繩索的同時,她的手指朝乘騎的馬身猛的戳了一下。馬吃痛受驚,嘶叫著倒立起來,雷蒙措手不及,只顧勒馬,沈涵秋便趁機裝作墜馬,落在地上,而黑衣人此時也騰身躍起,雷蒙看沈涵秋沒事,叫一聲:“在這里等我?!本透閭兂谝氯俗啡?。
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沈涵秋拐進旁邊的小巷子,趁著沒人,施展木云魔法,飛上蔭蔽了半條巷子的老銀杏樹梢。
在隔著四條橫巷的背街上,黑衣人沒命的狂奔著,五名騎士已棄馬徒步追趕。騎士們騎術(shù)精湛,徒步奔行的速度卻不快,就算是最快的伊爾瑟,也要比黑衣人慢上很多,而且黑衣人對王都大街小巷的熟悉程度,也遠遠超過了騎士們,他靈活在在迷宮一般的巷道中穿行,把后面的騎士越甩越遠,直到騎士們追丟了目標(biāo)。
甩掉了騎士們,黑衣人仍未放緩奔行速度,只是方向不再改變,一直朝城東奔去。
專門挑些有大樹的僻靜巷道,沈涵秋在濃蔭上方騰躍,遠遠的綴著黑衣人,一直跟到城東的一所大門緊閉的深宅大院。黑衣人在門環(huán)上拍了幾下,門開了一條縫,他進去后,門立即關(guān)上了。
宅院的圍墻很高,近墻的地方?jīng)]有樹,大白天的翻墻而入,只怕還沒落地,就會被發(fā)現(xiàn)。所以沈涵秋并不急于潛入,而是留在距那種宅院最近的一顆榕樹上,觀察著院子里的情形。
整個宅子都沒見人走動,黑衣人進院后,筆直的進了正對著院中,就再沒見出來。
想到伯父他們還不知怎么擔(dān)心自己,沈涵秋決定先去找伯父,聽他的意見。她不知道,在自己離開不久,黑衣人變成了具尸體,被一名仆人打扮的老人扔在糞車上,拖出城去了。
拐上大街,沈涵秋攔著一位面色慈祥的大嬸,打聽霍希斯家族的家主住什么地方。大嬸心地非常善良,怕她迷路,把她送了過去。
謝了大嬸之后,沈涵秋轉(zhuǎn)身朝門上有霍希斯家族雙頭獅子家徽圖案的宅子走去。在門口,被一名守衛(wèi)攔住,也問都不問,就喝令她到別處要飯去。
“狗眼看人低。”被人當(dāng)成乞丐,沈涵秋不樂意了,也懶得解釋,罵了一句之后,就往里沖。那名守衛(wèi)來攔時,被她揮動木靈魔杖,在他腳背上猛擊一下,守衛(wèi)跟電擊似的抱腳號叫開了。
其余守衛(wèi)一擁而上時,有五人在門口下馬,為首的居然是那伊爾瑟?!岸甲∈郑 彼宦暳钕?,守衛(wèi)們居然都老老實實的站著不動了。
“沒這么巧吧?”沈涵秋有點頭疼。這事兒解釋起來還真是有點兒麻煩,尤其是她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她追擊黑衣殺手的事。
“咦,小丫頭,你找到這里來了?”伊爾瑟下意識的問道。
“我本來就要到這里來的?!?/p>
“咦,你會講話?”
“廢話。”沈涵秋很有性格的丟了個白眼,給門外發(fā)傻的五名騎士,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運氣不錯,沒走多遠,就看到身穿孝服的肖恩,忙叫:“肖恩!”
“姐,你可回來了!”肖恩一看到沈涵秋眼圈都紅了。
伊爾瑟也是認得肖恩的,聽了他的話,自以為是的說:“原來是希雅?!?/p>
雷蒙在后面說:“不對呀,希雅好像要大一些吧,而且也比她漂亮很多?!?/p>
“我不是希雅姐姐,我是沈涵秋?!崩淅涞钠沉死酌蛇@家伙一眼,沈涵秋迎著肖恩走過去,故作輕松的說:“我就是迷路了,遲回來了幾天,你至于哭嗎?真是沒出息。”
“爸不讓給媽下葬,用冰塊冰著媽的尸體,說是要等給她報了仇再下葬。”肖恩嗚咽道。
“帶我去看伯母。”沈涵秋聲音暗啞。她凹陷的眸子里閃著幽幽的火焰,強烈的殺意從她身上散開。緊跟在后的伊爾瑟等人都詫異不己的盯著她看。
沈涵秋奔行速度很快,腳不沾地,完全是拖著肖恩在飄。
雷蒙吃驚的說:“大哥,這丫頭不簡單吶!”
伊爾瑟沒有答言,只跟緊了沈涵秋,一起去了為黛麗絲搭設(shè)的靈堂。
白幔飄垂,黑漆棺槨,悲凄的慟哭,都讓沈涵秋再也沒法保持冷靜,她撲上前,跪倒在棺前,痛哭失聲。
伊爾瑟他們祭過黛麗絲之后,再去給肉消骨立的蘭頓見禮,并說明遇上沈涵秋的經(jīng)過。
“涵秋,為什么?”蘭頓問了一句誰也不懂的話。
沈涵秋站起來,抹著淚答道:“留了只魚餌,找到了窩點?!?/p>
“帶我去。”聽沈涵秋描述過黑衣人進的院子之后,蘭頓非常干脆的說。他還沒有正式接任家主之位,沒得到現(xiàn)任家主,也就是他的祖父的同意,他就不能調(diào)用家族力量。而他的祖父,他來了這么多天,還沒有見到,據(jù)他二叔道格說是在閉關(guān)修煉,但他壓根兒就不信。所以,他現(xiàn)在也只召集了自己帶來的護衛(wèi)。
臨出大門的時候,道格出現(xiàn)了。他擋在大門口,以教訓(xùn)的口吻說:“蘭頓,我得提醒你,這里是王都,不是瓷城,你的一言一行,都要謹慎。”
蘭頓目光一凜,憤然道:“二叔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說,這老頭知道伯父要去哪里。伯父,你看著他,別讓他使壞。肖恩,你去找勞倫老頭。其他人跟我走。”沈涵秋冷冰冰的說。聽她的語氣,誰也想不到是從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嘴里說出來,奇怪的是不僅肖恩聽她的,就連蘭頓也聽她的。
見蘭頓拔劍指著道格,伊爾瑟沖上前,擋在道格前面怒道:“你怎么能拿劍指著我爺爺!”
“想知道我伯父為什么要拿著劍指著你爺爺,你就跟我走!除非你跟你爺爺一是丘之貉?!鄙蚝锟闯鲆翣柹獙嵙軓?,怕蘭頓對付不了,便用話激他一起離去,也算拉上一個幫手。
“如果證明你是誣蔑,我一定撕爛你的嘴!”伊爾瑟是道格長子的獨子,很受道格疼愛,祖孫倆感情極好,聽了沈涵秋的話,頓時暴跳如雷。
“行啊,只要你有那個本事!”沈涵秋滿不在乎的往外走。蘭頓的護衛(wèi)們跟了上去。伊爾瑟咬牙吐了句:“跟她去!”他的四名同伴也都跟著沖出去。
一行人來到黑衣人進的宅院,沈涵秋和蘭頓的護衛(wèi)不知道院子的主人是誰,伊爾瑟他們卻是知道了。沈涵秋讓護衛(wèi)砸門時,伊爾瑟怒喝道:“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一群蠢貨!”
“什么地方?你家嗎?”沈涵秋就是想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伊爾瑟知道那更好。
“這是軍法部的總部!你嫌命長,也不用上這兒找死!”伊爾瑟憤然道。
聽說是軍法部,蘭頓的護衛(wèi)們都退縮了,倒是沈涵秋反而毛了,沖上前,一腳踹上緊閉的大門:“西恩,給姑奶奶滾出來!”
伊爾瑟本來要罵的,看沈涵秋這樣,倒愣住了。他的同伴也同樣駭然失色。
緊閉的大門打開了,出來一個仆人打扮的老人,他面無表情的掃了大家一眼,再盯著沈涵秋問:“是你在吵么?”
“西恩在不在?姑奶奶要跟他算賬!”
“他不在?!?/p>
“半個時辰前,進去的黑衣人在哪里,交出來。”
“知道西恩,就應(yīng)該知道這里不是你胡鬧的地方?!?/p>
“姑奶奶沒閑心跟你廢話。聽著,我數(shù)十聲,不交人,我就放火燒屋,我就不信燒不出那人來。”沈涵秋被黛麗絲的死刺激了潛藏在心中的暴戾之氣,已經(jīng)瀕臨暴發(fā)的邊緣。
見過狂的,沒見過狂到沈涵秋這丫頭這份上的,別說伊爾瑟他們發(fā)呆,就是這軍法部明里暗里的人都有些發(fā)呆。
老仆打扮的老人片刻的呆滯之后,怒火上沖,氣勢陡然一變,看著就像一只擇人而噬的猛獸。
“等等!”巷口傳來一聲大吼。
老仆打扮的老人偏頭去看,卻見是王宮術(shù)師團護衛(wèi)隊的魯修斯隊長同一名少年飛奔而來,冷哼道:“軍法部變成菜市場了?!?/p>
魯修斯施禮道:“莫爾審判官,我奉勞倫大術(shù)師之命,協(xié)助這位沈涵秋姑娘,尋找殺害她伯母的兇手。希望您能給個方便?!?/p>
“找兇手找到軍法部來了,勞倫大師認定軍法部就是兇手的窩點么?”
“這一點,就得沈涵秋確認了。她如果認定是,勞倫大師就會認定。大師交待我全力配合她。所以,請莫爾審判官給個面子,別讓我難做?!?/p>
“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是好意提醒審判官。勞倫大師忙完手頭的事,會親自過來,如果到時候看到大家還僵持在門外,審判官怕是有所不便?!?/p>
“這個沈涵秋是什么來頭?”莫爾無法不動容。勞倫大師以孤僻出名,王子公主公侯將相的賬,他一概不買,怎么獨對這個貌不驚人的黃毛丫頭如此看重?
“姑奶奶什么來頭,你管不著!快點交人!”沈涵秋的怒火已到了頂點,只要莫爾再有一個字的廢話,她就會動手了。
莫爾忍著上沖的怒氣,沉聲道:“你要的人死了,尸體丟到城外的亂葬崗了?!?/p>
“他什么身份?誰下令殺的他?為什么殺他?”沈涵秋的問題成串兒往外丟,簡直就是把莫爾當(dāng)犯人在審。
“軍事機密,恕難奉告?!蹦獱栍舶鸢鸬幕卮鸬?。
“你最好回答她的問題?!眲趥惔髱煹穆曇粼诎肟罩许懫穑孛娴娜颂ь^去看時,竟見法莫大師跟他聯(lián)袂而來。
看得出兩位大師來得很急,都是用飛行符。落地時,能量沒有消耗完的飛行符落在地上半球形的平面上獸形光影一閃一爍。
“涵秋,我們進去找那老烏龜,讓他給個說法?!眲趥惔髱熒蟻砝蚝锏氖志屯鹤永餂_。莫爾不敢阻拉,連忙閃至一邊。院子里暗藏的人也沒誰敢現(xiàn)身阻攔。
法莫大師沒有說話,緊隨其后而入。
魯修斯和肖恩當(dāng)然是要跟進的,護衛(wèi)們看沈涵秋和肖恩都進了,自然進去。伊爾瑟五人相視一眼,或多或少都露出些興奮之意,也沒猶豫,跟著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