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之上，一切還如從前，只是身邊再沒有那樣一個淘氣的人打擾自己。
崖邊白衣被風(fēng)吹的如浪，墨塵負(fù)手站在崖邊望著下面的萬雷池出神。想起那個不聽自己話，跑到萬雷池旁險些被蛇咬的女孩，心一陣陣抽搐。
他不是不信她，而是不敢信她，細(xì)想過往種種，疑點太多，當(dāng)日被妖族擄去，怎么會那么巧就沒帶流蘇。
下意識摸向腰間，空蕩蕩的，流蘇竟忘記收回來。
抬手，畫卷出現(xiàn)，畫中之人閉目倚靠在床邊，眉間帶著愁云。
不忍看她這般模樣，收起畫卷朝崖下飛去。
萬雷池依舊雷聲不斷，柱子旁一顆枯萎的桃樹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桃樹，桃木簪，一揮手，發(fā)間木簪握在手中，席地的長發(fā)披散開來。
‘送給心上人的？’
‘是送給義父大人的。’
嘆氣，化光而行。
天書門不似往日絢麗多彩，而是掛滿了白色綢緞，墨塵緩步而行，路上偶遇幾個天書門的人，皆對他無視。
桑瀾弟子從遠(yuǎn)處快步走來，在他面前作揖，“仙尊怎趕來了？”
墨塵扶他起身，淡淡道：“可查出什么?！?/p>
“這……”為難的看著墨塵，半晌才開口道：“那孩子確實是被碎魂鏈殺死，至于門外兩個守門的，死因有奇怪，沒有傷痕，直接被散了魂?！?/p>
“直接散魂？碎魂鏈辦不到，是高深的法術(shù)。”
那弟子點點頭，“現(xiàn)在只能判斷當(dāng)時有第二人在場?！?/p>
墨塵沉思半刻道：“有無可能念兒是被人控制？”
“我與師兄弟們討論過，可能性不大，控制人的心智尚還可以，但是控制行動還能失去心智，此人必是……”抬眼看向墨塵，低聲道：“邪仙，或是魔。”
魔，世間只有一人可隨心而行，上官洛。至于邪仙，逆天修行，常被追殺，能安然存活至今的，少的可憐，藏匿太深，比妖族還要狡詐。
如果她真跟妖族有關(guān)系，上官洛自然不會害她，難道真的是邪仙？
“若查到什么，盡快通知桑瀾?！闭f罷，再次化光離去。
那弟子默默搖頭，雖然將蘇念交給桑瀾處置，這不還是惦記著，想著，抬腿回到祭祀殿繼續(xù)查探。
“喂?！鄙砗髠鱽硪宦暡恍嫉暮魡?，他回頭看去，門外站著一人，正是當(dāng)日怒極想要殺人的天書門人。
皺眉道：“不知喚我何事？”
那人諷刺一笑，“你們不是想要知道墮炙之地如何壓制么？新傳人靈力雖不足，卻已經(jīng)知道壓制方式，是否聽聽看？”
*
夜風(fēng)有些涼，楚清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失望的看著緊閉的門，多少日子了，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小念，我明日再來。”
其實他最近覺得很奇怪，鳳七和三千醉前前后后來了十多次，就連北羽蒼玄也來看她，雖然只是站在門口一言不發(fā)。唯獨唐思一次都沒有來過，更甚的是，他問唐思不去的理由，唐思卻對他笑，那笑容太過詭異。
楚清歌怔怔的看著自己寢房的門前，只是片刻功夫，就怒火中燒的沖了過去。
正準(zhǔn)備出口質(zhì)問，卻被墨塵的眼神鎮(zhèn)的垂首。
強者面前，有著絕對的壓迫力，楚清歌暗自憋屈，萬妖宮那群混蛋他打不過，更別提仙尊。
墨塵盯著他久久不語，想了半晌才道：“進(jìn)境很快，不出一年定會羽化登仙?！?/p>
楚清歌錯愕抬起頭，感覺自己好像聽錯了一般，呆愣著問，“什么？”
墨塵尷尬，轉(zhuǎn)過身不看他，“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念兒交給你照顧?！?/p>
不再被目光直視，楚清歌忽然膽子大了起來，冷笑道：“仙尊什么意思？小念現(xiàn)在被幽禁，整日關(guān)在房內(nèi)，與待在仙獄有何差別？需要我來照顧？仙尊不是小念的義父么，怎會輪到我操心。”
墨塵并未生氣，甚至連氣場都低了幾分，“若她真是冤枉，桑瀾會還她清白，如今……”回眸看他，眼神多了一絲探究，“我只想知道，你們被擄到萬妖宮那段日子，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p>
楚清歌莫名：“事到如今問這些還有意義？”
“她在萬妖宮待遇如何?！?/p>
楚清歌微嗤，“好的很，被打成重傷撿回條命，拴著狗鏈被天天放血。”終于忍不住諷刺笑道：“聽說要被喂食忘川水，竟然像個七八歲的孩子一樣抱著柱子撒潑，你說她不想忘記什么？”
墨塵一愣，這些自然他都不知道，蘇念回到桑瀾時根本看不出受傷，臉色紅潤根本看不出是被人擄走，倒像是去哪里玩了一圈剛剛回來。
“仙尊是覺得小念跟妖族有什么莫大的關(guān)系？”
墨塵不語，他確實這樣想過，以至于在天書門棄她而去。
楚清歌忽然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聽說當(dāng)初封印索魂幡，仙尊寧可傷害自己也要去救小念，我還納悶現(xiàn)在怎么就不管了，原來是這樣?！?/p>
“仙尊愛去哪去哪，小念被冤枉遲早會水落石出，我楚清歌信她。也不必說些夸贊我的話，仙尊不說我也一樣會護(hù)著她?！闭f罷，走回自己的房間，砰的關(guān)上門。
她是有多依賴仙尊，才會在重傷昏迷時喊出他的名字，任他數(shù)次撫平那額間的皺痕，也敵不過他裝作他人的一句我在。
楚清歌覺得她真是傻到家，如果知道她被仙尊懷疑跟妖族有關(guān)系，肯定比冤枉殺人還要痛苦。
望著忽明忽暗的燭火，楚清歌喃喃道：“若冤枉，桑瀾會還你清白，若查不到真相，我真的要眼看你抵命么?！?/p>
燭火黯然，似回應(yīng)。
*
接下來的幾日，仙界幾乎忙成一鍋粥，墮炙之地在沙漠中越升越高，逃竄出的魔魂也越來越完整，靠近沙漠的幾座小鎮(zhèn)皆成為空城，仙界無奈只能將人帶離危險地帶，讓其在更遠(yuǎn)的地方安家落戶。
一向不理俗世的仙尊竟然奔走四方，本就不多的邪仙幾乎被他滅的所剩無幾，最后還是將手伸到了妖族的地盤。
妖族本隱匿在深山修煉的小妖紛紛投奔萬妖宮，企圖能得到庇佑。
百里苦笑的跟在他身后，幾乎累到虛脫。
“墨塵，這種事能交給旁人么，你何必親力親為，你看這幫妖被你嚇的?！?/p>
墨塵盯著腳下瑟瑟發(fā)抖的小妖，沉聲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萬妖宮在何處。”
小妖渾身抖的跟篩糠，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全，只能含糊不清的說著不知道，事實是他真的不知道，萬妖宮雖是妖族領(lǐng)袖，可并不是所有妖族都能知道地點。
百里無奈，“你不用問，過不了多久妖皇也會來尋仇，殺他子民，他不會坐以待斃?！?/p>
墨塵眼神一凜，掌風(fēng)襲下，小妖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