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矢之的，蘇念回過神，忍著痛叩首，抬臉看向智上仙師。
“仙師，念兒絕對不會是七月的轉生，還請仙師明察。”
智上仙師道：“從你踏入桑瀾開始，墮炙之地便來到現世，還有什么可查。”
蘇念搖頭，“如果我是七月轉生，自我出生后，墮炙之地就該出現了，何必等我到桑瀾之后？”
步景溟輕笑，“如此境地還要狡辯，蘇念早已身亡，你不過是占據了她的軀體。”
聞言，蘇念一愣，她并不是這具身體原本的魂魄，這件事只有唐思知道。
努力甩掉腦海中的想法，表姐不會出賣她的。
“師叔何出此言。”
步景溟道：“神君早已去過幽冥界，蘇家村的蘇念確已轉世。”
蘇念詫異扭臉看向墨塵，難道，他早就知道了？
“還有什么話說？”冷不防的，墨塵淡淡開口。
“就算我不是最開始的蘇念，可憑什么要懷疑我是七月。”
墨塵闔眼，重重吁了口氣，“承認了？”
蘇念沉默，該如何解釋她是石頭有了魂魄，蠻齊死之后她莫名其妙進入了這具身體？
她的沉默徹底激怒了墨塵，為什么不反駁，僅存一點點的希望被粉碎瓦解。
怪不得她會讓妖皇逃脫，本就是前世有過舊情，救他自然理所當然。毀了金鎖真的是為了讓他活下去？還是說根本就是為了讓墮炙之地重臨現世。
她騙的他好苦，枉費他一心相護，竟然是助紂為虐。
身居神界，無時無刻不想著她念著她，她竟然只是利用他的寵愛為所欲為。
蘇念怔了半晌，搖了搖頭，“我不是七月，真的不是。”
墨塵淡淡道：“百煉丹在隱世，只有一人可隨意出入那里，你可知道是誰。”
蘇念漠然搖頭。
“是魔尊。”
又是魔尊，蘇念傻眼，忽然想到冥王說的話，‘那里本就是你的領土。’耳邊開始嗡嗡作響，那赤瞳珠蠱惑的聲音仿佛又回到腦海之中。
難道她真的是下一任魔尊？
她從未想過成魔，更不可能成為什么魔尊，成仙成妖都罷，一切只是為了追隨他的腳步，企圖離他更近一些，成魔是絕對不可能的，一旦成魔失了心智，被魔性控制，他一定會討厭她，就算世間只有成魔這一條路可以讓她長生不死，她也斷不會選擇這條路。
“是誰告訴你百煉丹的事？”墨塵帶著駭人的氣場逼近。
蘇念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這樣的墨塵她見過，那是從索魂幡封印中救出她時看向桑瀾眾人的表情。有憤怒，鄙夷，甚至厭惡。
“是，是冥王。”
百煉丹可以使凡人結丹的事，墨塵已經講述過，眾人皆吃驚不已。
“這冥王早知她是魔尊，竟然還縱容她去取百煉丹。”智上仙師大怒，連帶著胡子都在顫抖，“他到底是何居心。”
三千醉一聲嘆息，“幽冥界向來不管這些事，如今竟然莽撞。”
墨塵停在她面前，看了半晌，眸色從凜冽轉為淡漠，最終抬步，走了出去。
“不論是七月還是蘇念，都是桑瀾弟子，你們處置吧，本尊回九天了。”
蘇念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如今他就在眼前，為什么就是看不清楚。
“義父大人。”跪地而行追了一步，聲音已經顫抖的快要分辨不清。
墨塵頓住腳步，卻依然背對著她。
“念兒是誰很重要嗎？朝陽鎮義父大人收我為養女，邙山上的相伴，都是我啊。”
墨塵沒有言語，只是臉色越發鐵青，什么該相信，什么不該相信，他已經無力去分辨，每每想到被人利用，心中的怒意根本無法控制，自負如他，怎么接受這個事實。
“念兒已經死了。”
一句話，將她打入冰冷的地獄，死了？他是不肯承認她了么？那么多年的朝夕相處他都不肯相信是她陪伴的么。
強忍的淚水撲簌而下，“義父大人……”
墨塵揮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本尊不是你的義父。”
徹底拋棄她了，數年的一切都化作泡影，離她遠去。
蘇念無助的搖頭，他將她變作廢人，給予溫暖和關愛又不守承諾，可她還是想盡辦法癡癡等他，所有煎熬都只換來他的拋棄和冰冷。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那么努力，那么虔誠，他都看不到么。
踉蹌著站起身，搖搖晃晃追上他，伸出手想要觸碰那似雪的衣角，卻被他無情的震出三尺。
滾落在地，鐵環扯動琵琶骨，痛不欲生。
她掙扎著爬了回去，媚人的臉頰滿是灰塵，咬牙伸手扯住衣角，緊閉雙眼等待他再次將她震飛。
墨塵皺眉垂眸，抬起的手卻握緊放下，朝陽鎮上，她也是哭的梨花帶雨，一張小臉滿是污泥，如今情形再現，竟不忍再傷害她。
意料內的痛沒有來臨，蘇念睜開眼看他，美麗的鳳眸中終于帶了昔日的溫柔，雖然只有一瞬，這也已經足夠。
騰出一只手拆下腰間的流蘇，抬手舉給他看，希望他還記得邙山開心的時光，記得她依舊是他愛惹事的念兒。
墨塵遲疑了片刻，伸出手接過。
蘇念松了口氣，他還是記得的，可下一刻，那流蘇在他手中化為灰燼，消散在空中。
“義父大人……”蘇念呆愣的看著他的手，他竟然毀了流蘇。
還記得他無奈的口吻說，你帶著流蘇，遇到危險我自會知曉前去救你。還記得他慍怒的口吻說，不論什么情況下，都不可以拆下流蘇。如今，他竟然親手毀了它！
晴朗的天空忽然飄出幾朵烏云，伴隨著雷聲越聚越多，雨，毫無征兆的來臨。
蘇念傻傻的跪在地上任由雨水洗刷，他可以打她罵她傷害她，不守承諾她都可以原諒忘記，唯獨，不能不要她。
身犯散魂的罪名，他寧可將她變成廢人也要她活下去，她做到了，守著那份承諾故作開朗的活著。他回歸九天不來接她，這也沒關系，那她就修成妖身繼續等他。
可到了最后，他徹底不要她了，連同那裝滿回憶的流蘇也親手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