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蘇念雖然沒有多少修為，卻像個瘋子，每一招都要致人死地，稍不留神都會被碎魂抓碎魂魄。
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敵意，唯獨緊緊護住懷中的小獸，所有人都難以近身。
“小念！”
楚清歌從遠處趕到，他還以為并無大事，所以并沒有御劍，想著不要引起注意，卻不知，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
看向她懷中的小獸，忽然明白發生了什么，掠過眾人靠近，還未近身三尺，蘇念忽然轉頭惡狠狠的盯著他，楚清歌一愣，駭人的殺氣已經逼近，驚的忙倒退。
一條金色琴弦迅速將蘇念捆綁。
狂暴的向前撲，卻忽然受到束縛，轉頭，看向琴弦的另一頭，墨塵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眾人大喜，抓緊時間沖上前去。
寒意忽然充斥整個崖邊，眾人疑惑看向北羽蒼玄。
改變不了結果，至少他要親自動手，兩世師徒，兩世傷害，但愿此刻，真正的終結。
抬手，絕情飛起，白芒閃過，瞬間刺穿還在癲狂狀態的蘇念。
低頭看向胸口的劍，劍身已經全部沒入體內，只留下劍柄在外。體內的血液已經留的差不多，傷口竟然只是滲出一點點血。
蘇念抬眼看了看北羽蒼玄，跪倒在地，手卻依然不肯松開顧善之。
“她是妖身，快毀了她的內丹?！敝巧舷蓭煷蠛?。
楚清歌大駭，化光沖到她身邊，另外一條琴弦瞬間將他纏繞，待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墨塵甩向一邊。
北羽蒼玄腳步沉重，走到她面前時，手掌已經止不住顫抖，握住劍柄合眼，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拔出絕情，這樣不會太痛苦。
抬手祭出劍，對準丹田，半晌下不去手。
智上仙師急喝：“還在等什么！！”
閉眼，再睜開時，已經多了決然之色。
一劍，穿透顧善之的身體也穿透了蘇念的丹田。
煙花炸裂的聲音讓蘇念尋回了理智，內丹已碎。
抬手狠狠握住劍鋒，血順著劍的斜度，沾染到顧善之的身上，瞬間，紫色小獸化作煙霧鉆進蘇念手腕上的碎魂。
銀色光芒忽滅，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紫光。
別給我機會，別讓我活下去，悲天憫人？唐思錯了，她的本性可不善良！
！
手指上慢慢出現裂痕，接著迅速蔓延全身，扭臉看向墨塵，用僅存的力氣瞪著他。
“墨塵??！”
憤怒的吼聲震撼天地，整個桑瀾上回蕩著她絕望，不甘的聲音，只是中間似乎還夾雜著別樣的情愫。
風過，滿是裂痕的身體化作灰燼消散空中。
碎魂鏈失去光澤掉落在地，如同一件普通的飾品。
魂飛魄散，這沒有再去尋主的碎魂便是最好的證據。
楚清歌爬起身伸出手，卻什么也沒有接住。到底是沒有那份能力保護她，無力垂下手，木然的轉身離去。
地面上，還有兩只桃花珠簪，三千醉嘆息上前拾起，小心翼翼揣入懷中，抱著酒葫蘆大口灌酒。
妖界眾人還在大殿前方與仙界的人纏斗，忽見妖皇一臉寒冰緩慢走了過來。
千語寒拍飛一名仙人，閃身到了他面前，急切道：“皇，豆芽呢！”
聞言，隱剎一揮手，空地上的一根長柱被毀，微瞇雙眼，看向大殿上的牌匾。
普渡殿？
再抬手，那大大的匾額被劈成兩半飛向兩側。
“走?！闭f罷，不顧身后眾妖，化光而行。
千語寒搖晃了下身形，咬著牙發號施令。
須臾，大殿之前只剩下仙界中人。
*
天空一片愁云慘淡，擎天柱旁撐起無數天梯，白衣神君沒有理會身后送行的人，一步步拾級而上。
心里，有一個角落空空的，任憑他無數次注入靈氣，卻還是空的很。
無意識搜尋天地間，卻再也沒有那熟悉的氣息。
他做錯了？他沒有，沒有親手誅殺已經是最后的仁慈。魔尊重生，注定了她今后的路，一旦成了魔尊，下界生靈涂炭。
那是他帶給下界的麻煩，沒有他將蘇念帶入仙界，她一輩子都不會接觸到仙界這些人吧。
被利用的憤怒此刻已經被自責和后悔代替。
多年的相伴，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那你還要從那些仙人手中救下他，如果注定是死亡，不如早早讓他死了”
……
腳步生生頓住，這一句話，像是魔音一般在他耳邊回蕩！
她從始至終都是同一個魂魄，當初救下顧善之時，離石同樣也在萬雷池！
邙山上，那個一臉淘氣的女孩傻乎乎的叫她義父大人。
洗塵池內，她癡癡的仰望他。
還有……
席地墨發披散開來，一只桃木簪出現在他手中。
萬雷池旁遇險只為他做一支發簪。
錯了，全都錯了，從那時起就注定錯了，意外的吻并不是什么父女之情，而是她的小女兒真的對她生了愛慕之情。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在他面前她會乖巧撒嬌，這一切只有他的專享，他也貪戀這種美好不能自拔，可這一切他只當是父女間的交往方式。
聽到她是魔尊重生時，多想反駁護她，可唐思的話，冥王的話，讓他不得不接受現實。
他已經回到九天，本不該理會下界的事，可那是他種下的因，看守離石出現紕漏亦是他之過。
下界蒼生的未來，他賭不起，輸不起。
不想接她？她錯了，他想，他曾經放棄再管這些讓人煩躁的事想接她回到邙山上，像以前一樣，兩個人過著平靜的日子。
可他不能那么做，她不該在邙山上度過孤寂的凡人歲月。
幾次遇難，被卷入索魂幡，被妖界擄走，鵲山上被劫持，他多恨自己保護不了她。
擁有無上法力卻只能眼看著她遇難。
看她糊涂修成邪仙，為了救他竟然毀壞陣法內的金鎖，有感動，更多的卻是氣怒。
蒙冤被軟禁，她渴望他相信的眼神那樣真摯，他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給予。
遠離這些仙界的紛爭，是她唯一能好好生活的辦法，她竟然傻到修妖。
他費盡心機所做的一切，都被她的固執毀的一干二凈。
何必等他，好好做一個凡人有什么不好！
她的依賴，曾經是他最自豪的事，卻也因為依賴，害她走上一條不歸路。
時光匆匆，這些年的相處與陪伴，竟讓她產生不該有的妄念，他也是糊涂到現在都沒有發現。
他什么都不能回應，因為她必須要魂飛魄散，是七月也好，是任何人也罷，她是可以出入隱世之人，注定了她將成為魔族的王者，也注定了她將成為天地不容的存在。
握緊那支小巧的發簪，再次拾級而上。
神的日子漫長，或許幾百年后，幾千年后，這段過往再無人記起，只有他，再不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