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老乞
荒石錢莊最重聲譽,對于錢莊的各項規章制度都十分在意,執行起來也是無分彼此很認真,所以李笑話音才剛落,一直立在門外的兩名荒石派弟子便將目光望了過來,甚至有過來維護局面的意思,卻被華服紫金冠的老板搖頭制止了。
“呵呵,這位兄臺不要生氣。我這個朋友就是脾氣火爆了一點,但實際上沒有別的壞心思的。剛才的話我代他向你道歉。請不要生氣。朱兄,你也消消氣,區區小事何必如此在意啦。凡事太較真不好的。”
“哼!小子,我記住你了!下次再碰見,你最好祈禱我心情好!不然我一定打的你滿地找牙!一個筑基都不到的廢物,有什么本事囂張!呸!”怒氣沖沖的朝著李笑放了一番狠話,姓朱的男子氣沖沖的朝錢莊之外走去,竟是連好友都撇下不理了,脾氣果然是火爆的不行。
無奈看著好友離去的背影,荒石錢莊的年輕老板唯有搖頭苦笑,轉過身再看李笑的眼神里,就有了一絲同情:“這位兄臺,聽在下一句話,如非必要,以后還是不要再來黑雀城的好。剛剛那位,他家在這黑雀城可是相當有勢力的。下次碰上,說不得真的會暴打你一頓的。”
李笑本也有些后悔剛才的行為,聽了這話卻反而有些安心:“黑雀城?原來那家伙是這里的地頭蛇啊。怪不得這么囂張。”
“黑雀城百門,他家是排第五的火鏈門。”年輕的老板笑著提醒道。
百門前四是來自其余四地的超一流宗派在此地的分派,所以雖說那火鏈門排第五,但真說起在黑雀城里的實力強弱,這第五其實也是可以和前四家平起平坐的。可要是放在整個大的世界,卻又不算什么。不過驟然聽到火鏈門的名頭,李笑還是有些頭疼:能在百門里排到第五,那妥妥是一流宗派的實力啊。自己背后的云炎宗和對方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腦子里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他已經走出荒石錢莊,重新回到了車上。
這次雖然用一顆金珠換到了遠大于其價值的銀兩,但卻間接惹下了火鏈門的人,而且看之前對方的穿著及身上氣息,顯然在門內的地位不低。自己這點微末實力在對方面前怕是不夠看的。下次如果再碰見,說不得真的會被對方暴打一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事情還沒有發生,那自己也犯不著為此發愁。李笑胡亂抓扯著頭發,決定甩開這個念頭,發動汽車準備回云炎宗。
然而還不等車子起步,頭前的擋風玻璃上就多了一張臉。那張臉驟然出現,緊貼在擋風玻璃上,整個面部因此都有些微微變形,乍看之下很是嚇人。
一個渾身臟兮兮的老叫花子,趴在了車身之上,正透過玻璃看著李笑。
蠟黃的皮膚,滿臉的皺紋,花白的胡須和眉毛,稀疏而沒有光澤的頭發,雙眼渾濁,干裂的嘴唇張合不斷,念念有詞。衣衫即破且臟,很多地方都有了破洞補丁,肩膀上面還有些爛菜葉子之類的東西,哪怕隔著一面玻璃,李笑仿佛都能聞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發霉的臟臭味道。
被眼前出現的老叫花子嚇了一跳,李笑不由得有些惱火,探出車窗大喊道:“嘿!你給我下去!”
頭才探出去,他就被那迎面而來的惡臭味道嗆了一下,差點連隔夜飯都吐出來。然而面對他的斥責,老叫花子理都不理,整個人趴在車前身上,貼著擋風玻璃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說些什么。
李笑皺眉,狠狠地按了兩下喇叭。“嘀嘀”的聲音猛地響起,將過往的路人嚇了一跳,可對于老叫花子,卻似乎一點影響都沒有。相反,他反而更興奮了,跪在那里手舞足蹈一番之后,開始用手捶著擋風玻璃。
李笑這次終于是憤怒了,他怒氣沖沖的下車,一把將老叫花子扯下來,拖著來到對面街道上,推搡著將其狠狠推進一個小巷里,看著對方狼狽不堪地摔倒之后,才氣沖沖轉身欲走。
背后風聲傳來,有什么事物撲倒在地的聲音緊接著響起,然后一雙手臂從后面伸出,死死抱住了李笑的腿。
“帶我走!帶我走!我不要留在這里!求求你,帶我離開這里!”
熏天的臭氣從背后飄了過來,讓李笑一陣眩暈,他捏著鼻子回頭看著腳下的老叫花子,皺著眉頭大聲道:“神經病!放手啊!老子沒錢!”
“帶我走啊!我不要錢!我只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個世界!求求你,求求你,這里一點也不適合我!”
“死叫花子,你腦子壞掉了!快放手!你說什么胡話呢!”李笑皺眉,心中惡感漸生,掙扎著想要脫離對方的捆抱。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請帶我離開這里吧!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行!”
“你神……你說什么!”李笑身子一震,低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老叫花子,心臟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他完全被嚇到了。
來到這個世界一年了,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關于自己的身世來歷。所以包括牛仁師兄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李笑和他的奇怪汽車是來自于什么地方。哪怕是他見到過的那些如師尊云炎子那樣的高手強者,也沒有能看出他來歷的人。以至于他甚至以為這世上沒有知道自己來歷的人存在。這個秘密被他視若生命一般死死的守護在心底,連自己都很少觸及,努力的在適應著這個世界的一切,試圖忘卻那個過去。
然而今天,一個看起來潦倒不堪的老叫花子,卻一言說出了自己一直小心保存的秘密!
“你知道我來自哪里?”再也顧不得什么臟臭味道了,李笑一把將老叫花子提起來,輕松的提到自己面前,死死盯著對方渾濁的雙眼,用壓抑不住的聲音沙啞著問。
老人被李笑突然的變化嚇了一跳,一時間忘了繼續乞求,只是眼神驚慌地點頭,表示自己真的清楚李笑來歷。
李笑沉默,片刻后扯著老人走回車旁,拉開車門將對方丟了進去。然后他發動車子,桑塔納化作一股白風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