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冬用了半天的時間修修改改把信擬好，第五名照抄一份，然后裝進信封交給遙控板，讓他晚上送到一秘先生家去。

午飯后霍冬和武松照往常的時間去店里準(zhǔn)備，正好有供貨商來送貨，為了不耽誤開店，男人們都挽起袖子幫忙搬東西，霍冬就負(fù)責(zé)清點數(shù)目和結(jié)算上一次的賬單。

送走供貨商，糕點師在后廚準(zhǔn)備當(dāng)天的點心，其他人就在整理店堂里的桌椅，把地上的浮灰清掃干凈，給花卉植物澆點水，最后霍冬打開大門去外面給門窗撣灰。

每天在正式營業(yè)前就會有客人在門口排隊已經(jīng)是城市的一景，今天也不例外，霍冬一開始沒有太在意，可是自己這邊在做事，邊上卻有人不斷偷偷摸摸的偷瞄自己，也不是件感覺很好的事吧。

霍冬畢竟還是太嫩，被客人們的眼神弄得渾身不舒服也不敢直接說出來，匆匆忙忙結(jié)束打掃就躲進了屋里。

“武松，外面的客人都好奇怪。”

“可能是沒怎么見過你吧，好奇而已。”武松在整理錢柜里的零錢，頭也沒抬。

“再好奇也不用像看猴子一樣吧？好沒禮貌哦。”

“嗯？”聽到話不對，武松這才抬頭向外面張望了一下，這時已經(jīng)有客人在門口探頭探腦想進來了，“呵，他們應(yīng)該都看過早上的那份報紙了。”

“呃，那我們家的地址不是保不住了？不會惹來記者埋伏吧？”

“你不喜歡記者？”

“嗯，感覺被記者追是很恐怖的事情。”

“應(yīng)該不會的，這里的記者還沒那么大膽。”武松眨眨眼，笑得很輕松。

“今天你就別上去了，就在樓下吧，還能幫點忙。”

“嗯，好的。”

此時店里的準(zhǔn)備工作都已結(jié)束，服務(wù)生們都換上了制服做好了營業(yè)準(zhǔn)備，霍冬于是去把大門上的營業(yè)牌翻過來，開始今天的營業(yè)。

早就等不及的客人立刻進來搶占中意的桌位，點餐的同時還要求用什么花紋的茶具，這就是來得早的好處，可以用到自己喜歡的茶具，雖然茶具都很漂亮，但總有最喜歡的那一款。

霍冬站在吧臺后面照應(yīng)，不但要把新出爐的糕點放進糕點展示柜里，還要把客人點餐的糕點盛在餐具里讓服務(wù)生端過去。不過最主要的工作還是負(fù)責(zé)泡茶，原本這事都是由武松做的，在客滿的時間里就會有點忙不過來，現(xiàn)在多一個人幫忙就要輕松多了。

客人們都是攜伴而來，茶點上桌后他們也就各自喝茶聊天，本來店里的秩序蠻好的，可是那些客人聊著聊著，視線就總是會往吧臺的方向飄，次數(shù)一多，霍冬和武松想無視都不行，客人們明顯是在談?wù)撍麄兟铩?/p>

終于有一位棕發(fā)棕眼的年輕的男客人手拿一張報紙來到吧臺，武松那時正忙著收銀，只能是霍冬上前招呼，“您好，先生，還需要點什么嗎？”

那位客人先是很禮貌的笑笑，然后“啪”的一下就把那報紙拍在了吧臺上，“這上面講的女仆就是你沒錯吧？”

“呃……”霍冬腦筋狂轉(zhuǎn)，組織語言，“先生，報紙上又沒有畫像，只是幾句似是而非的文字而已，您要覺得像那就是，要覺得不像那就不是，一切就看您怎么認(rèn)為了。”

男客人沒有料到會聽到這樣繞舌的回答，乍一聽到覺得蠻獨特的，愣了一下，然后才又慢慢的咧開嘴笑了，眼里精光閃爍，學(xué)著霍冬剛才的句式，“本來我是不確定的，現(xiàn)在聽你這么說，我能確定了。”

“呃？”霍冬眉毛一跳，糟，她說錯話了。

武松完成手上的事，走過來把霍冬拉開，雙手撐在吧臺上探出身子向?qū)Ψ綔愡^頭去，狀似要說悄悄話一樣的親密，“先生，你身上有油墨味，如果你是來喝茶的我們歡迎，可是不能欺負(fù)我們的小姑娘哦。”

“不可能，我今天沒去……”男客人一驚，身子向后一仰，同時低頭并抓起衣領(lǐng)欲聞，但動作做了一半突然醒悟到什么又立刻停了下來，重新恢復(fù)鎮(zhèn)定，看著武松直笑。

武松也看著他微笑。

中了對方言語欺詐，這位男客人無話可說，欠了欠身，收起報紙回到自己座位，通過剛才的試探他已經(jīng)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昨天薩畢利銀行的神秘客戶果然是這群人啊，嘿嘿，明天的專欄有內(nèi)容寫了。

“真是記者？”

“差不多吧，誰知道呢，讓他隨便寫去吧，人家也要生存嘛。”

“……”

晚上八點，今天的營業(yè)結(jié)束，除了被那位客人騷擾了一下之外，今天的生意還挺正常，收拾好東西，關(guān)燈關(guān)門，霍冬和武松吃了一點當(dāng)天沒賣完的點心墊墊空空如也的肚子，從后門出去搭乘出租馬車回家吃飯休息。

隔日起來，早報準(zhǔn)時的擺在了飯桌上，可樂特意把有那個知名作家時政專欄的那一版放在最面上，保證任何一個人看到這份報紙時都能最快看到這個專欄。

“這下我們真的是家喻戶曉了。”遙控板第一個看完專欄時這樣說道。

“好啊，免費的廣告，不要白不要。”第五名看過報紙后這樣反應(yīng)。

“今天的生意應(yīng)該會更好嘍？”霍冬也瞄了一眼報紙，昨天的那個男人果然是記者，而且就是這個叫艾默的專欄作家，算上那份晚報的報道，這已經(jīng)是這個作家在幾天之內(nèi)的第二篇同類文章了，那作家就對這家店這么感興趣咩？

那篇文章把霍冬和武松的相貌做了詳細(xì)描述，連霍冬戴的無框眼鏡都沒放過，并與昨天早報上的那篇銀行神秘大客戶的文章中的主角相比對，得出一個與事實幾乎無差的結(jié)果——獨一無二茶館的幕后老板與那位大客戶有莫大關(guān)系，說不定就是同一個人，但這些內(nèi)容就整個文章來說只是一個鋪墊，文章的主要內(nèi)容是講外國投資者對國家經(jīng)濟的影響，尤其是像那位銀行大客戶一樣的資金充足者。

“我們也許可以很快開分店了。”可樂托腮暢想。

“冬瓜，等下跟我上街。”第五名吩咐說。

“那店里怎么辦？”

“下午再送你過去。”

“哦，好。”

早飯后，遙控板駕車，把第五名和霍冬送到一條裁縫鋪子集中的小街上，那里有成衣出售，也可量體裁衣，完全意義上的服裝店尚未形成，不過品牌連鎖的裁縫鋪子卻是不少，一些只為特定人群服務(wù)的鋪子更是有錢都進不去，擱在太陽系的時尚叫法，那就是高級定制。

第五名在街頭下車，一家鋪子一家鋪子的逛，他也不怕走錯，因為那些只照顧特殊客人的鋪子門口的招牌上有特殊標(biāo)記，一眼就能分辨。

開裁縫鋪子的人眼睛又毒又狠，只是一個照面，就能從衣料花紋和款式上判斷出對方的社會地位，因此當(dāng)?shù)谖迕みM第一家鋪子的時候，受到了店員的熱情接待，霍冬想履行貼身女仆的職責(zé)都插不上腳。

第五名在店里轉(zhuǎn)了幾圈，沒有看到中意的衣服，很客氣的對店員說了聲抱歉，就走出去繼續(xù)逛第二家。

這條街上基本集中了最好的裁縫店，來往馬車不斷，都是直接在某家店前停下，看他們與店員熟稔的樣子可以斷定都是老客戶了，像第五名這樣漫無目的亂逛的很少。

可是也正是因為這條街上出入的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第五名才跑到這來，當(dāng)他看到不少人都用奇怪又恍然的目光望著他時，他輕輕的微笑。

他不去就山，他喜歡讓山來就他，如今已達到目的，買不買衣服倒成了其次，不過還是弄幾身新衣服吧，后面總有用上的時候。

從街頭走到街尾，再從街尾走到街頭，進進出出不下十家鋪子，貨比十來家之后，終于選定一家面料、做工、款式都讓人最滿意的，可是第五名的身材比起當(dāng)?shù)厝艘獑伪⌒砀邊s又是國際男模的標(biāo)準(zhǔn)，因此店里沒有尺碼合適的成衣，只能定做。

第五名隨裁縫去里面工作室脫衣量尺碼，霍冬在外面等著，店員還給她拿了一杯茶，這讓霍冬受寵若驚，連聲道謝。店里不止他們這一撥客人，還有其他的客人在，男女都有，他們都帶了仆人，那些仆人都沒有得到這個的待遇，只有霍冬一人手上有茶。

不知道店員是不是認(rèn)出第五名所以才對霍冬禮遇，但起碼店里的客人們卻是差不多認(rèn)出了這兩人正是今天早報專欄上說的那群人，至少這個女仆的裝束就完全符合文章的描述，那么以此推斷那個現(xiàn)在在工作室里的男人就是茶館的幕后老板，說不定也就是在薩比利銀行存錢的大客戶？

這樣一想，這些人也坐不住了，而且?guī)缀蹙褪峭粫r間找店員要了紙筆，寫下自己的姓名職業(yè)職位聯(lián)系地址等信息，讓自己的仆人去交給霍冬，并向她的主人問好。

霍冬趕緊放下茶杯，雙手不停的接過這些便箋，一張張整理好之后，拉開腰包的拉鏈塞進包里，又向那些先生小姐夫人們彎腰行禮，做足她該做的禮數(shù)。

霍冬的良好表現(xiàn)無形中給第五名加了分，使得他們對第五名的興趣倍增，認(rèn)為能調(diào)教出這么好的女仆的主人一定也是個優(yōu)秀的人，更想認(rèn)識一下，要知道他們就算沒去過那個茶館也都聽說過，要說沒有一點好奇心那是假的。

這個世界又比不上太陽系那個花花世界，每天的樂子就這么多，上層社會的圈子又小，今天出個什么事，第二天整個圈子就能知道，獨一無二這個茶館的存在不用報紙介紹，他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現(xiàn)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幕后老板，哪有不想結(jié)識一番的道理，說出去，在交際圈里也是個值得炫耀的事。

第五名量好尺碼出來，挑選好中意的面料、付了定金后抬腿就往外面走，霍冬緊緊跟上，本來想上前搭訕的客人們都找不到一點機會。

坐上等在街口的馬車，三人來到繁華的商業(yè)街上繼續(xù)逛，故意進出沿街所有店鋪，卻是看得多買得少，只買了一些糖果和零食，而停留時間最長的店鋪卻是一家兼賣鼻煙壺的鼻煙店。

上等煙葉制作而成的優(yōu)質(zhì)鼻煙是上流人士的最愛，就像女人喜愛香水珠寶一樣，男人們的上衣口袋里除了懷表也一定會有一個鼻煙。

見是穿著不俗的新客人，店員熱情招呼，推薦了幾款賣得很好的鼻煙，第五名很內(nèi)行的嗅了嗅，又問了幾個專業(yè)問題，店員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一點小視之心都不敢有，招呼得更加殷勤。

可是第五名的目的并不在鼻煙上，他連煙都不抽，更對鼻煙沒什么喜好，因此在用鼻煙的專業(yè)問題難倒了店員后，他就把視線轉(zhuǎn)到了鼻煙壺上面，店員眼色伶俐，立刻又推薦起鼻煙壺來。

這家店的鼻煙壺都是玻璃制品，或長或扁或方或圓，造型各異，個個浮雕刻花、鑲金包銀嵌寶石，怎么華麗怎么來，從柜臺里拿出來，站在門口陽光一照，耀眼無比，價錢當(dāng)然更加耀眼。

第五名又用專業(yè)知識來考店員，店員哪里懂得那么多的東西，被問得額頭都冒了汗，真想去里面叫老板出來接待這個難纏的客人。

“這位先生，看得出您是行家，要不我請我們老板出來你們倆好好聊聊？”店員實在招架不住，想撤退了。

“不用麻煩了，壺還你，我要這種鼻煙，裝滿這個瓶子。”第五名把昂貴的鼻煙壺還給店員，從自己上衣右口袋里拿出一個只有半個巴掌大的圓形鼻煙壺交給店員，指了指店里一種紫黑色的上等鼻煙。

霍冬在一旁看得清楚，那是一個玻璃質(zhì)地的內(nèi)畫鼻煙壺。

她望向第五名，第五名也回望她，神秘的笑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霍冬低下頭翻翻白眼，茶具帶來的熱潮還沒達到頂峰，老板又有別的招了，只怕這里的上層社會在一段時間里都得被他這么折騰。

店員雖然回答不上第五名的專業(yè)問題，識貨的眼力還是有的，手上的鼻煙壺外表未做任何裝飾，瓶身上卻是一副彩色的花草畫，可是摸著又沒有一點澀手的感覺，是很正常的玻璃制品的光滑手感。

店員驚訝不已，第一反應(yīng)就是把這鼻煙壺給了坐在收銀處的老板看。

店老板也被這獨特的鼻煙壺所吸引，拿在手上反復(fù)研究，忘了本該要做的事，直到霍冬過來催問，才趕緊讓店員給瓶里裝上鼻煙。

“能問問，你家主人的這個鼻煙壺是在哪買的嗎？”店老板把找的零錢遞給霍冬，看著她把鼻煙壺裝進了腰包里，終于還是不死心的多問一句。

“在很遙遠的國外買的。”霍冬也不多說，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接過零錢轉(zhuǎn)身就走。

遙遠的國外？店老板搖搖頭，這生意做不到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