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山離京都不遠,就在城郊,地處偏僻,從來都是春獵德圣地,坐馬車,兩日便到了
我離宮前留戀的看了看我的宮殿,娘的東西依舊還在那里。我走之后,怕是不會有人再去動了。
我想起昨夜里那本泛了黃的戲譜,心想帶著就算是做過念想吧,畢竟生養我一場。雖然,我一出生便帶著其它的記憶。
我指使梅姨走到時候培養的一個叫小蘭的小丫頭去把那書拿出來。那丫頭本很怕我,但幾日相處下來。她也摸透了我的脾性,也不把我這個主子放在眼里了。她口里叫我公主,平日里也只把我當成了個比她大幾歲的姐姐了,時不時的還會耍耍小性子,使使小脾氣。
小蘭不情愿地說:“公主,無雙宮那么大,奴婢怎么知道這本子在哪兒啊?”
她這么一說,我愣了。那位焚了香沐了浴夜闖我閨房的大俠找的不就是這無雙宮么。看來大俠不僅是路癡,眼神也不太好。那么大個牌匾上面寫的無雙宮,楞是沒看見。
我打發了小蘭,讓她先行把我的金銀珠寶什么的都搬上車。我去了無雙殿的暖閣把它取了出來。這曲譜上的字跡工整大氣,看得出是個男子的手筆,翻到末頁,還有血污在上面。
我緩緩地走出無雙殿。我從不知道這座宮殿叫無雙宮,就象我從前從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娘只喚我十四,我便叫十四了。我沒有姓,也不叫無雙。無雙公主什么的都是這個錦繡王朝的公主。我叫十四,我的娘親是那個在夜里會唱著久遠的小曲哄我入睡的不受寵的宮妃。現在在紫薇殿的那個大紅大紫的瑤池貴妃不是我的娘親了。她和我終于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我踏出宮門看見小蘭在馬車前等著我。小蘭跑過來說道:“公主,怎么這么慢?磨磨蹭蹭的,再不來天黑前就趕不到驛站了。”在看見小蘭那嗔怪似的表情后原本有些傷感的情緒也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上前狠狠的敲了她腦袋幾下說道:“小蘭,你話可真多,小心你將來嫁不出去。”
小蘭被我敲的小眼睛淚汪汪的說:“公主,您可真狠心,看我這么漂亮的腦袋,您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我看她那象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樣,我頓時覺得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就上了車。
途中閑來無事我仔細翻看著那本戲譜。小蘭在一旁揉著腦袋說:“公主,這污穢的東西您做什么還帶在身上呢,上面還帶著血多不吉利啊!”
我也不理她只顧著自己看書。她見我這樣也不再說話了。
看著看著我竟睡著了,醒來已是夜里發現我們還在路上。小蘭不再車上,我下了車去尋她,看見她正在從馬車上搬東西。我走過去問:“怎么了?”
小蘭看見我下了車說:“公主,你怎么出來了在?這更深露重的也不披件衣服,著涼了怎么辦?”
我攏了攏衣服說:“沒事。不打緊,你不也一樣么。”
小蘭說:“我怎么和您一樣,我做活做慣了。您怎么能和我們比呢。”
我笑笑說“我都做活做了十六年了,現在閑了,反而不習慣。沒光顧著打岔,問你呢,怎么回事啊?”
問道怎么回事的時候,小蘭很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說:“馬車車軸斷裂了。”我心想皇宮制造都那么豆腐渣啊。以后真的要好好的改善一下這里東西的質量了。
小蘭貌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在一旁冷冷的說:“公主。您把痰盂都帶上了,那馬車車軸能不被壓斷么?”
我一聽感情是我東西太多才鬧出的事,只好訕訕的笑了一下。
由于我連痰盂都帶上了,我的行李裝了三輛馬車還有的多。又因為我行李太龐大了,一路上狀況不斷。原定兩天的行程變成了四天。
這一日我們連夜趕路。到玉郎山的行宮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了。殘陽似血,夏日漸漸在流逝,臨近的就是萬物蕭瑟的秋日了。
我下了馬車,看許多侍女跪在地上迎接我。一排排伏在地上的人,不敢窺視天顏。女官在一旁唱到:“公主駕到。”那些侍人齊聲道:“恭迎公主千歲。”
我越過那些伏地的侍女,走到殿內后,小蘭才在一旁恭敬地說:“都起來吧。”
我讓小蘭撤了晚膳洗漱后早早就睡了。但這一夜我睡的很不安穩。我又回到了游魂是所在的那片桃林。
無邊無際的粉紅,那里四季如春,桃花永遠盛開。我游蕩在那里,總走不出去。林子里有人在呼喚,我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但我的心總是莫名的抽痛。
我走過一棵棵桃樹,看見有個人襲一身白衣站在一棵桃花樹下,他手里執著筷子,拿著就酒杯,邊敲邊唱到:“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他轉過頭來,卻是面容模糊。我被他嚇的后退了幾步。我看見他眼角殷紅的淚痣在流血,他看著我卻象看不見我一樣。他笑了,仿佛繁花落了一地,又象是春水蕩起了漣漪,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那么多書里寫男子都喜歡用驚艷這兩字。現在我身處其境也找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他。
廣袖一甩,他翩然起舞。我看見桃花落在了他的發上,他的眉眼笑著,可無端端的讓我想落淚。他吟道:“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愿老死花酒間!但愿老死花酒間!”
他幽幽的看向我說:“我不要那萬世的壽命了,我不要那千年的道行了。我只要你,你怎么能就這般忘了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尋不著你!”
那殷紅的淚痣滲出了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我突然被驚醒了,伸手一摸,滿臉是淚。他的話還在腦海里字字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