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誼會算是榨盡了整個人所有的精神，所以早上起床的時候，我真是十二萬分的不愿意。好不容易爬起來后，也是困乏難當，連刷牙都閉著眼睛。

出了房間，正好碰到同時從各自房間里出來的莊晨和莊南，只是掠了一眼，也分明看出兩人臉上的疲憊。

“小琳，早。”莊南柔聲道。

我扯了扯嘴角，以示回應。

至于那個莊晨，除了出門時的那一眼，便再也沒有正眼看他，只有余光里，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呵……

只是一夜的時間，我如何釋懷，而我，又在介懷什么。

早餐時，莊晨依舊冷冷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莊南似乎想要說什么，不過最終沒有開口，不知道是不是顧及于當時的場面的關系。

于是，只有奶奶在耳邊不停地詢問著諸如昨天我們玩得是否開心之類的事情。而回應的人中，亦只有我跟莊南兩個人在一人一句地表達著“好”“很好”之類的信息。

說完，兩人忍不住相視而笑。

不過除此之外，一個早上，我們三人之間都沒有相互說過一句完整的話，即使和他們一起坐在車內，我亦是裝作困倦的樣子，合眼假寐。

像是在逃避什么。

當車子駛入學校大門的時候，道路兩旁原本只是步行的女生們，突然撒丫子地瘋跑起來。

我回過頭看看了一眼車的后窗，一群女生跑動的同時似乎還在尖叫的樣子，不過我的耳邊只有車子行駛的聲音，而這樣的情景早已是英南高中清晨里的一道風景線。

車剛停下，麻雀們就瘋擁地圍了上來，雖說這樣的狀況已是習已為常，不過，今天的麻雀好像比平日里瘋狂了許多，而且數量也多了不少。

我從車窗望出去的時候，不禁對眼前的情景匝了匝舌，這也太夸張了吧。

莊晨剛一打開車門，便聞得一陣尖叫直沖耳膜，被那聲音一沖擊，我不由地縮了縮身子，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身邊的莊南似乎對外面的狀況也顯得有些意外，看來也是發現了今天的麻雀眾多，與往日的不太相同之處。

看著莊晨從容地開門下車，站在車門邊上，面對著麻雀們瘋狂地尖叫與雀躍的樣子，雖然已是司空見慣的情景，卻仍突然很佩服他的勇氣。

好在我們學校的那群花癡鳥女們自制能力不錯，至少直到現在，在莊晨他們沒有任何護衛的情況下沖上前來，直接把王子推倒在地。

想想，這也算是麻雀們對偶像的愛護之道吧。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現下車，雖然下車是早晚之事，總不能因此而不顧課業吧，而我的猶豫亦只是想在這群麻雀散去后，在一個比較安全的時機里出去而已。

不過，我的想法顯然無法得到認同，而且沒有任何表達意愿的時間與機會。

莊南下車后，繞至我所在的方向，打開車門，將手伸進來握住我的手，把我牽了出來，然后緊緊將我護在懷里，動作輕柔地像是生怕我會受到一絲傷害般，那么小心翼翼。

麻雀們只是一個勁的尖叫，相比之下比往日熱烈了許多，但這樣的方式由來已久，大概這也是對自己喜歡之人的另一種表達吧。

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某一個人的身影而已，而那個人的眼中亦只有其中的一個人，無法成就的自己的心意，不愿忍耐隱藏的心意，只能通過這樣的狂烈釋放出來。

對偶像的熱愛并不等于對偶像身邊的人亦會予以接受與喜歡，所以那樣的尖叫與熱烈并不屬于我，在他們身邊，我只是一個遭受白眼與不屑的角色而已。

那種利箭般凜冽的目光依舊從我身上穿插而過，我甚至能聽見自己被箭頭射中時的清脆響聲。

沒有漫天的謾罵，或許是顧及于偶像的面子，或許是在偶像面前無暇顧及我的所在，除了那種穿過我身體的冰冷目光，語言之擊好在是免去了。

我很明白那樣的目光源于何由，我也很清楚為什么會因那樣的源由滋生那種目光，我不是蘇米，我便不應該享有著擁有王子的權力。

在莊南寬厚的懷中，我像是一只受傷的小鳥般，柔弱而膽怯。

然而，莫名地，我突然輕輕推開莊南厚實的臂彎，走出他給予我的安全地帶，第一次在群雀的尖叫中，勇敢地迎著麻雀們的目光。

即使直到今天，依然無法避免的那些外在現象，即使在昨天的聯誼會上，一切都明了得不應再有更多懷疑，然而之前的狀況卻也不曾得到改善。

只是，這一次，我不需要誰再保護著我，為我阻斷那些冰冷敵視的目光，為我擋去那些竊竊私語。

任憑莊南在我身后輕呼著我的名字，腳下的步子只是機械地劃破寒冷的空氣，直奔教室而去。

在我和莊南一前一后地進入教室的那一刻，那種被人矚目的感覺突然被放至這樣的光天化日，盡管努力裝作無事的樣子，臉上卻還是難掩尷尬。

盡管佯裝得怎樣，這樣的注目依舊不曾懂得應該如何應對，如果過街老鼠是唯一的反應，那我亦只能如此。

洋子曾說我是一個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人，雖然失去了家庭的溫暖，但卻因禍得福，贏得了英南兩大王子的寵愛，不僅與王子生活于同一個屋檐下，每天上學放學還有王子陪同。

而且現在更是一鳴驚人，直接贏得莊南的當眾表白和熱吻。

洋子也說我是一個寵辱不驚的人，即使失去家庭溫暖，也會堅強的面對，至少在決定去面對之前，沒有想過后來的發展，而在贏得王子寵愛之后，也沒有與從前有什么不同，似乎王子在我的眼里，只是一個符號，或者一縷空氣，僅此而已！

于是洋子結論，我只是一根木樁，永遠無法看到我的感情，我的喜怒哀樂。

無法反駁洋子的話，也許她是對的，所有的心情，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快樂憂傷，它們都只存在我心里而已。能夠給別人的，或許只有這一眼望穿，無欲無求的模樣！

只是課桌上用粉筆涂抹的幾個大字依舊讓我頭腦發脹，眼睛刺痛。

僅僅是幾個字而已，一如那些目光與言語，許久，才勉強恢復平靜。

我站在課桌前，身體略微停頓，卻沒有任何波瀾的心情，我伸出手，輕輕地，一下一下，在桌面上來回撫動。

在我之后到達座位的莊南顯然將一切看在眼里。

他沒說話，只是放下書包后轉身離開座位。我繼續用手胡亂地抹著，任憑堅硬的桌面將手磨得生疼。

莊南拿著抹布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原本清晰可見的字跡已經在我的手心下慢慢模糊。但他只是輕輕推開我的手，將抹布鋪于桌面，一雙大手握住抹布用力地擦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