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晨轉頭看我,臉上略帶疑惑:“為什么要換?”
“這里……”我想說這里太臟太吵了,可是這個地方自己明明很喜歡,而且東西既便宜又好吃,所以剛說了兩個字,后面的話始終不愿意拿來形容自己喜歡的地方與美食。于是有些不太自然地打住了話頭。
“傻瓜,你喜歡的我都會喜歡。”他的嘴角處揚起一絲笑意,收回原本只是牽著我的手,親昵地摟上我的肩膀。
我喜歡的他都會喜歡?我莫名地苦笑了一下,無論你喜歡著多少我喜歡的東西,可惜你都不喜歡我……
不過他的話還是讓我有了一個好心情,我以為像他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喜歡這里的。可是看看對面和我一起吃得津津有味的他,突然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漫過心間,原來他也不是那種冷不可碰,也不是那么令人討厭。
呵……是啊,如果他真的很討厭,我又怎么會喜歡上他?自認自己還沒有眼光差到會喜歡上一個劣質的男生。
看看周圍,我也有好長時間沒來這里了,在沒有住到莊晨家里以前,偶爾我還是會和洋子來這里奢侈一次的。
那個時候的日子真是無拘無束,想來就來,經濟允許的時候,只要一句話,我和洋子便會立刻出現在這里。
可是現在的我,離那樣的日子越來越遠,身邊有了令眾人羨慕到嫉妒的美男,可是卻再也找不回以前無憂無慮的自己,還有那種可以站在天空下仰頭肆意感受著自然氣息的感覺。
只是,我是在懷念過去的日子,還是在懷念喜歡上他之前的那一份輕松與淡定?
我一邊搜刮著面前的肉串,一邊很沒形象地和他說話:“你是不是第一次來這里?”雖然這個問題根本都不用再問,可是還是覺得很好奇,難道他們真的除了在家吃飯的時候以外,每天都出入那些高檔飯店嗎?他們有錢是沒錯,只是想想也太浪費了。
“嗯……”他不像我,在飯店的時候礙于場合假裝斯文,到了這里一吃起來就毫無形象,何況是在這個完全沒有約束的地方。
這里不是那些高貴奢侈的飯店,吃個飯還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在這里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怎么舒服怎么吃,不管你是要大塊吃肉還是要大口喝酒,老板才不會覺得你這人沒吃相沒形象什么的,你吃得越豪爽老板就越高興。
沒有扭捏與做作,這才是別人眼里最真實的一面。
但畢竟莊晨的出生和我有太大不同,所以即使在這個地方,他的吃相依然很得體,優雅中時時透出他的高貴,他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人。
只是,盡管如此,卻并不覺得他和這里不搭調,甚至沒有一絲格格不入。而他,看得出來也已是很努力地在想要融進這里的氛圍里,盡量地讓自己表現得更自然更平和。
“你慢點,有這么餓嗎?”莊晨看著我,語氣盡是溫柔。
“真的很餓……而且我已經很久沒有到這里來吃過東西了。”我往嘴里塞了一塊肉后,幾乎是口齒不清地向他表達著我有多么喜歡這里的意思,完全忘記了現在是在他面前,在那個以前只要站在他面前我就會渾身發抖的他面前。
“原來你吃東西那么沒形象的。”大概是我的吃相真的不怎么雅觀,莊晨說話的時候竟然是一副好笑的口吻。
不過現在美食當口,我哪有心思去研究這個,只當他的話是耳旁風好了。
“哎,小心。”我正吃得忘我,突然聽他小心地急呼了一聲,然后一張紙巾便貼上了我的下巴。
“丑死了,油流到下巴上都快滴到衣領上了還不知道。”莊晨一邊故意責備,一邊輕柔地為我擦拭著下巴上的油膩。
他的動作幾乎使得我當場石化。
我們牽過手,擁抱過,接過吻,一起吃過飯,可是沒有哪一次像此刻一樣,我可以隨心所欲得毫無顧忌,他自然得沒有任何架子,更是讓人感覺不到往日里的一絲冰冷,即使這樣面對面坐著,也沒有任何的不尷尬與不自然。
而他的這個動作,引得我腦子里像放電影似的,許多畫面一閃而過,那些在電視劇里,在小說中,在自己的幻想里無數次出現過的場景,使得我一時間覺得此刻的畫面竟如此熟悉,如此溫馨。
如果我們是情侶,這該是一副怎樣溫柔甜蜜怎樣幸福的畫面呵……
我的心里沒來由地泛起一絲苦澀,臉上卻笑著:“呃……我自己來就好了。”說完,伸手按住下巴上被他握在手里的紙巾。
可是他輕聲打斷我的話:“別動。”
我的手愣在半空,只有下巴處輕微的摩擦在提醒著我,他的動作有多么小心,他臉上的表情有多么認真投入。
望著他的雙眼,我的鼻子竟然莫名地有些發酸。
這張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此刻離我那么近,可是卻遠得連我的幻想都遙不可及。
莊晨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為我擦干凈下巴后,很自然地收回了手。
我微微低頭,看看面前還在冒著熱氣的食物,食欲竟一下消失不見,怎么都沒有了還想吃的念頭。
鼻子處的酸楚似乎有增無減,不過我很努力地調整了一下氣息,總算在抬頭看他時,沒有流出淚來。
“怎么不吃了?”他問。
“吃飽了。”我說。
“真的?要不要再吃一點?”我看起來也不像什么大胃王,他這么問大概是真的怕我沒有吃好,所以才會想要更確定一些。
“嗯……”我的聲音很低,但傳達給他的信息很肯定。
于是他結了帳,然后并肩離去。
“還想去哪?”莊晨拉著我的手,站在人群里對我附耳輕問。
我看看他,再看看時間。
“今天是新年夜啊。”我收回目光,低低地感慨了一聲。
“嗯。”莊晨輕聲回應。
“你……有沒有什么新年愿望啊?”我咬咬唇,小心問他。
他一定覺得這個問題很幼稚吧,愿望這種東西,不過只是內心深處對未來的一種美好期待與祝愿而已。
“你有嗎?”真是麻煩的家伙,我在心里嘀咕道,明明是我在問他,怎么變成他問我了。
不過想歸想,我還是老實巴交的點了點頭。
我當然有愿望,而且我還有很多愿望,我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