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在說什么?您知道這件事情因為他的擅作主張將會為公司帶來怎樣的后果嗎?不說將來在發(fā)展上會有怎樣的影響,光眼下,公司的信譽便已經(jīng)大大受損——”雖然對象是奶奶,而她也表現(xiàn)出了對奶奶的絕對敬重,可是說話時,依然是一副正色口吻,并沒有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婆婆而在語氣上有線毫的緩和。
“公司的發(fā)展固然重要,我也知道你們?yōu)檫@個家,為這個家庭的一切付出了太多,所以我才不忍看到你們的孩子步你們的后塵。你們總是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決定,一切的言行舉止都小心翼翼,總是害怕一不小心便對這龐大的企業(yè)有一絲不利的影響,可是,人生啊,不是非得這樣,不是嗎?”奶奶輕笑了一下,滄桑的聲音緩緩出口,打斷了莊晨媽媽的話。
我看看對面的夫妻兩人,又看看奶奶,她感覺到我的目光后,給了我一個慈愛的淺笑,讓我心里一動。
奶奶繼續(xù)開口,卻幾乎是將那天在我和莊晨,還有秦羽寧承西面前說過的話重復(fù)了一遍,她再次回憶起了那遙遠歲月里的約定,那與我的外公間最后一次見面時訂下的一個沉重而又寄托著他們所有感情與期待的約定。
是啊,明明深愛卻因為世俗的世界而不得不分開的兩人,或許在最后的時刻,他們所有感情的寄托便是那個約定,所以直至今天,事隔近五十年后的今天,奶奶在說起當(dāng)時的情景時,言語清晰,毫不含糊,甚至連當(dāng)時的天氣細節(jié)心情起伏都描述得讓人猶如身臨其境。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才會讓她如此記憶猶新,才會讓她深深的將這個約定記了這么多年。
莊晨爸爸的表情在奶奶的話音落下后,變得有些黯然,顯然他記得奶奶曾和他說過的這件事情,只是命運終究沒有將兩個齒輪相互扣在一起,而現(xiàn)在,或許他已經(jīng)不再懷疑奶奶的話,也不再懷疑那個約定,只是如今要履行約定的人不再是他,而是他的孩子。
莊晨的媽媽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她就像被冰冷外衣包裹時的莊晨一樣,似乎無論怎樣的事情都不能令她動容,也難以撩動她的情緒,又或者說,這樣的她也只是為自己裹了一件叫做偽裝的外衣,只是,外衣下面的她又會是怎樣呢?
她的眼中明明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可是一眼看去,仍然是一副風(fēng)平浪靜之色,一個女人,要經(jīng)歷過什么,要有怎樣的決心才能將自己偽裝成這樣遇到任何事都波瀾不驚,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的狀態(tài)?
我不相信這是她原本的樣子,可是我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另一面是怎樣,或許,我永遠也不會知道。
在奶奶一邊回憶一邊講述完后,先說話的不是幾個長輩,反而是在奶奶另一邊的莊南。
我想,他這一次終于知道奶奶在說什么了吧?也知道之前莊晨和自己父母的對話中,究竟還隱藏了怎樣的事情了吧?
“奶奶,您是說,我和哥哥與小琳之間,都存在著婚約關(guān)系?”他的聲音有一絲微顫,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像是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又像是因為這樣的事實而有些難捺心中的激動。
不過那種反應(yīng)很是細微,或許,只有我才能感受得到,因為他的語氣并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那種事情,僅僅只是一面之詞,根本不足以證明什么,若是因為這種原因而做出決定,難道不覺得太草率,太可笑嗎?”莊晨的媽媽不是個省油的燈。
可是她這么說,那意思豈不是在指責(zé)奶奶?懷疑她說謊,胡編亂造?又或者是在為自己已經(jīng)相信卻不敢承認的心理找著借口?
一時間,我真是有點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再說,這從頭到尾說到現(xiàn)在,她的咄咄之勢究竟是因為對莊晨自作主張取消與蘇米的訂婚不滿,還是在對莊晨因為我而擅自做出決定而不滿?
“你是在懷疑奶奶嗎?”我正一個人胡亂想著,莊晨冷冷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一股寒意漫過我的身體,莊晨,他在生氣。
“這種根本無從證實的事原本就沒有說服力,何來懷疑?”我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母子,說起話來真是字字句句都針鋒相對,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直這樣,還是今天的事情太過特別,所以才會如此。
“呵呵,也罷,小蘭說得沒錯,故人已去,這種事僅憑我一個人說出來,又能證明什么呢,或許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只是我一個人的幻想罷了,我太思念故去之人,也太深入那段感情。呵……誰說不是呢……”奶奶并沒有因為自己兒媳的話而動怒,面對兒媳的質(zhì)疑,她也沒有急著解釋,反而是自嘲般對自己發(fā)出一陣感慨。
“媽媽,我相信奶奶的話。”莊南柔聲說了一句,然后他的手伸至茶幾面,將一個東西放到上面,我定睛一看,是我的那半塊玉,媽媽送給我又被我無意中送給莊南的玉。
粗糙的線繩,并不精致的手工。
我下意識的將手伸進隨身的包里,手指觸到那個有些堅硬的小盒時,我猶豫了一下,才拿了出來,然后我看看奶奶,又看看莊晨,他們沒有說話,但是看得出來,他們已經(jīng)知道我要做什么。
于是另一半塊玉被我放到茶幾上那半塊玉的旁邊。
莊晨的爸爸在看到我放下的那塊玉時,眼中似有東西一閃而過。
他相信了吧,他相信了那個約定真的存在,他也認出來了這正是當(dāng)年奶奶給他,卻沒有引起他重視,最后又因為只有一塊,所以不知該給哪個兒子而再次回到奶奶手中的那半塊玉。
“這是小琳送給我的,而另一半塊,我想爸爸比我們更清楚。”莊南再次柔聲說道。
看看對面的莊晨爸爸,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大概有點頭疼,這事情說到現(xiàn)在,矛頭突然轉(zhuǎn)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