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側妃凌厲看向云芝,云芝及時閉上嘴。手輕輕撫上小腹,一股喜悅纏繞在凌側妃的心頭,唇邊的笑容卻慢慢變冷。
雪姬,這次不必她動手。貴妃娘娘忌憚皇上暫時忍著不會動手,她便給一點助力。
一個人盡皆知的克夫女人,如何做王爺的侍姬?
“叫松茸進來!”凌側妃眼里閃過寒光。云芝內心細致,聰明伶俐,外面的事卻不如松茸懂得應變。
不一會兒,松茸推門進來,上前來見過禮,回道:“側妃,玉姬夫人到吉祥閣求見王爺,王爺不肯見,隨后王爺便入了宮。”
凌側妃冷哼一聲,“玉姬想求王爺救他父親,那是妄想。”罪臣之女,一輩子都別想有翻身的機會。“王爺本對玉姬有情,玉姬又狡猾如兔,本側妃只怕王爺一時心軟中了她的計。”
“側妃放心,那邊的一草一木都逃不過奴婢的眼睛。”松茸湊上前來,壓低聲音道:“聽說新來的雪姬夫人是個膽小怕事的。”
凌側妃冷笑道:“她真是個膽小怕事的才好。雪姬在高麗國素有克夫的惡名,這個想來養在后院的夫人們是不知道的。”
松茸聽明白了,“側妃,奴婢明天就去提點一下。”明天只要在府里放出風聲,過不了幾個時辰,這個消息就會象長了腳一樣,整個京城人盡皆知。
這個侍姬還是周皇后塞給王爺的,貴妃娘娘哪里忍得了這口惡氣?
揮揮身讓松茸退下,凌側妃的目光越來越冰冷。一個膽小如鼠的異邦克夫女,哪里配守在王爺身邊?!只有象她這樣出身名門望族的貴女,端莊賢淑,秀外慧中,才配得起尊貴無比的王爺,和王爺才是天生一對地造的一雙。
王妃之位她勢在必得。王爺的人,她要!王爺的心,她一樣要!誰也別想跟她搶。
同樣不平靜的還有月吟閣。梨花榻上斜躺著一個瓜子臉女子,身著淡綠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翠水薄煙紗,頭綰凌云髻,清麗脫俗的雅致玉顏,掛著淡淡的怨傷。這個女子便是六夫人玉姬。
婢女靈脾拿了件軟毛織錦上前為玉姬披上,忍不住道:“夫人,還是先安歇吧,小心著涼了!”夫人從吉祥閣回來,就一直坐在榻上,一動不動的,已經坐了幾個時辰了。
跟去的靈羌早跟她說過,王爺不但不見,連一句話也沒有叫李福傳出來。
靈羌心直口快,憤憤不平的道:“王爺未免太絕情了!見一個愛一個,想當初對夫人是百般的……”靈羌話還未說完,靈脾已厲聲喝止她。
靈羌眼眶濕潤了,垂下頭小聲道:“奴婢也是擔心夫人,才說這些不該說的話。請夫人責罰。”
玉姬起了身,眼神暗淡無光,淡淡的道:“你們都別吵了!王爺不見,我便是求,也要求到他見我為止。”
靈脾擔憂的道:“夫人,王爺真的能救得了老爺嗎?”她和靈羌都自小跟在玉姬身邊,是玉姬從將軍府里帶來的,對袁將軍還保留了在將軍府時的稱呼。
玉姬咬唇道:“王爺是皇上最鐘愛的皇子,貴妃娘娘又是皇上最龐愛的后妃,要是王爺能說得動貴妃娘娘……行與不行,我都要試一試。”
靈脾低下頭道:“若是貴妃娘娘不肯幫忙,夫人以后在王府中便愈發地難了。”
王府現在是凌側妃當家,明里是各院各夫人一碗水端平,不分彼此,暗地里卻處處克扣月吟閣的吃穿用度。自從夫人小產后,王爺對夫人大大不如從前,已經到了不聞不問的境地。
王府里的人都是攀高踩低的勢利眼,夫人從前風光時巴結諂媚的人不計其數,現在夫人失寵,人人都恨不得踹上一腳。夫人尚忍氣吞聲,她們做奴婢的,日子便更加難過了,走到哪里,都受盡白眼。又怕夫人傷心,連提都不敢提。
靈羌忍不住插嘴道:“夫人總不能這般沒思量,要把王爺的心搶回來才是長久之計,奴婢們連帶著也有好日子過。夫人忍辱負重,奴婢們何嘗……”
靈羌還要說話,靈脾已低斥道:“你這小蹄子今天怎么了?胡說八道什么!”
玉姬溫柔看了眼靈羌,柔聲道:“是不是府里的下人又欺負你們?”
靈羌低下頭,“沒有!”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靈羌這個樣子,玉姬哪有不明白的,低嘆一聲,道:“你們跟著我受苦了。”
這回靈脾的眼圈兒也紅了,“夫人這話是要折死奴婢,能跟著夫人是奴婢姐妹倆的福氣。”
玉姬道:“我這里雖然受點氣,畢竟有吃有穿。爹爹在大牢中,還不知道要受怎樣的苦難……”兩行清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靈脾靈羌也抵不住傷心,扶起玉姬,主仆三人紛紛落淚。
朱慈炤回到府中已經是深夜了,回到吉祥軒中便鉆進書房處理公務。李福想回話又不打擾,只得待立在一旁小心侍候著,想到主子這一進去必定要很久才會出來。
果然,朱慈炤差不多二個多時辰才出來,梳洗完畢后,才對李福道:“去告訴雪姬夫人,讓她安歇。”言下之意是要獨自在吉祥閣安歇了。
李福松了口氣,神色有些古怪,低頭不敢看朱慈炤。朱慈炤淡淡瞧了眼,道:“怎么了?”
李福硬著頭皮低聲道:“雪姬夫人早已安歇下了。”言畢,抬起頭偷偷看了一眼,只見王爺已轉身大步流星走進寢室,臉上的表情沒變,還是平日里那個表情,那就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表情。
李福哪里知道朱慈炤此時心里承受著的巨大落差。他回府時想到丁雪尋干坐一夜等他大駕光臨如意閣,等不到他那種失落、失望、寂寞,終于可以出一口惡氣,心里就不知有多高興多愜意。他回到府里處理完公務,還慢吞吞梳洗完畢,這才差人去告訴丁雪尋安歇——爺不來了!
苦苦干等了一整夜的人,到頭來居然不來了!朱慈炤想著就覺得解氣,想不到……想不到丁雪尋早就安歇下了,根本不當他一回事。
可自從母妃在承乾宮中說出那一番話起,他整夜腦子里全是丁雪尋的影子,剛才處理公務時還分了神。
想到她的聰明,她的膽色,他不由得深深惋惜。
可是他無法說服母妃,能救丁雪尋的人,只有父皇。
還未見到丁雪尋時,他曾也想過,過段時候風聲淡了將丁雪尋以失德的名譽,不聲不響處理掉,好替母妃出一口惡氣。可自從他與丁雪尋聯手殺死茶一笑,他看到了她無畏懼的鎮定與膽色,看到了她逆境中求生的勇敢,及一般女子沒有的機智狡猾。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女子。毫不畏縮,有膽有色,有勇有度。
哼哼,她居然理直氣壯拒絕當自己的女人!!征服這樣的一個女子,想必過程有意思得很……
等她完全死心踏地愛上自己,然后再報那“一腳之仇”……想到這里,朱慈炤心中大爽!再想到丁雪尋白天裝出那幅膽小怕事的小媳婦樣子,唇邊露出一絲連自己也沒有覺察的笑意。
他想招惹她,看她還有什么新鮮招數,可母妃……朱慈炤翻了好幾個身,好容易才睡著。
李福不由得吐吐舌頭,平時王爺都是一沾到床就能睡著,今晚是怎么了?
夜涼如水,涼風習習。這樣的晚上,注定有很多人睡不著。
“有刺客!有刺客!”
“保護王爺!保護王爺!”葉痕尖銳的聲音在王府的上空傳開來。
朱慈炤早被驚醒,喝道:“外面情況如何?”
有一侍衛回道:“來了七八個黑衣人,似乎是沖著如意閣來的。”
朱慈炤的眉頭深鎖起來,叫道:“速去保護雪姬。”
過了好一會兒,外面才漸漸平靜下來。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一些尸體,有王府侍衛的,也有刺客。
有一侍衛在外道:“稟王爺,一個刺客逃跑了。其余的全部拿下。”
“好好審問。”
侍衛遲疑了下,聲音再次響起:“活捉的刺客全部服毒自盡。”
“混帳!”朱慈炤一拍桌子,也不知罵的是侍衛還是刺客。
“雪姬可有事?”朱慈炤此時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想聽到丁雪尋有事還是她沒事。
侍衛這次回答得干脆:“雪姬夫人及貼身丫頭都不知去向。如意閣死了一個叫久兒的守夜丫頭。”
“不知去向?”朱慈炤一怔,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屬下已派人查找,很快就會有消息。”
朱慈炤寒著聲音道:“去如意閣。”
朱慈炤到了如意閣,如意閣早被清理干凈,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可找到雪姬了?”朱慈炤的臉色十分難看。
“找我做什么?”身后女子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
丁雪尋帶了青禾、映月款款走進來。
“你們哪里去了?”朱慈炤臉色微微暖和,見到這個女子活蹦亂跳出現在眼前,不知為何心中暗暗松了口氣。